“如果……如果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吴延林在和我师父做交易，那为什么，为什么吴延林还要杀了我父亲，还要灭了我们百川派？”郑念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拼命地想要证明范铖祁所说的话全都是假的。
“因为你带出去的那些，关于潜龙渊罪行的证据。”范铖祁道。
“……什么？”
“你带出去的那些证据，给了你师父野心，以及和我父亲谈判的筹码。原本，即便你天赋过人，终究也不能真正让我父亲高看你们百川派一眼。毕竟，天下之大，天赋过人之人比比皆是。若是我父亲当真想要寻找，顶多也就是多花一点功夫而已，并不至于非你不可。但是，那些证据就不一样了。有了那些证据，你师父就有了可以和我父亲谈判的筹码。”
郑念怔怔地听着。
“从一开始，即便送了你来潜龙渊，即便有事先的约定在，你师父，百川派，到底是出与被动地位的那一个，究竟要不杨帮你们，也就是我父亲的一念之差而已。但是，你师父拿了你带出去的东西，拿他们来威胁我父亲。你师父觉得，我父亲一定不敢让这些东西公之于众。若是旁人知道了潜龙渊的这些罪行，势必会群起而攻之。正是你师父的威胁，让我父亲动了杀心。”
郑念还在喃喃自语：“……不……不可能的。我师父……”
但是，郑念心里清楚，范铖祁的这些话，他已经信了。
“所以，你师父根本就不是死在前往青峰派联络清风派掌门的路上，而是亲自来到了潜龙渊之中，死在了潜龙渊。当时江湖上流传的你师父前往青峰派的消息，一方面是为了让你宽心，另一方面，是为了威胁我父亲，让我父亲知道，若是他不答应你师父提出的要求，青峰派就会知道潜龙渊的所作所为。青峰派知道了，就相当于全天下都知道了。只要青峰派一声令下，说要讨伐魔教，所有的门派都会支持的。”
今天一天之内受到了太大的打击，郑念有些无法接受。
“对不起。”范铖祁突然道歉。
郑念看向范铖祁。
“原本……不想让你知道这些的。但是……我今天有些激动了。”
“为什么不让我知道？怎么能不让我知道？我已经……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凭什么不让我知道？”
吼完这一句，郑念扶桌。
两人相对无言。
“那你呢？”郑念突然闷声问道。
“我？”范铖祁不解。
这些时候，你都在干什么？
“……我父亲杀你师父的时候，我在场。但是我阻止不了。后来，父亲之所以要灭了整个百川派，是因为我，也因为你。”
对吴延林而言，范铖祁是他最看重的人。
但是，范铖祁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和旁人联合起来，与吴延林作对。
第一次是和小锦，第二次是和郑念。
对吴延林而言，这是背叛，不能接受的背叛。
“铖祁啊，这世上的人，没有什么人，会真心地对另一个人好。小锦也好，郑念也好。你对他们那么好，他们回过头来，也只会伤害你而已。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值得信任，只有我。”
“只要你愿意，这整个潜龙渊，都会是你的。只要，我能确定你对我忠心。”
因为范铖祁在乎郑念，因为郑念是百川派的弟子，所以吴延林要灭了百川派。
但是，师出无名。
所以吴延林诈死，对外称魔教教主吴延林在与百川派掌门彭岩的一战中，双双殒命。对内，推范铖祁成为教主。
一来，这样就有了对百川派出手的理由；二来，范铖祁成了魔教教主，那么潜龙渊所有的指令，外界都会以为是直接来自于范铖祁。
这样，范铖祁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这样，范铖祁就永远都是潜龙渊的人了。
“所以，那个时候，你虽然名义上是潜龙渊的教主，实际上一直被吴延林囚禁在潜龙渊之中？”
范铖祁点了点头，神色黯然。
突然之间接收到这样的信息，郑念一时之间无法接受，需要冷静冷静。
两个人都需要冷静冷静。
郑念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范铖祁颤抖着双周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不想和郑念说这些的。
但是，已经说了。
说了，那就说了吧，
他本想，替郑念做好一切事情。可是，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吴延林。
吴延林或许不知道戚寻山的身体里此时此刻住着的是郑念的灵魂，但是这并不影响吴延林毁掉范铖祁身边的一切。
范铖祁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恨过吴延林。
小的时候，他害怕吴延林。但是现在，恐惧已经微不足道。更多的。是对吴延林的恨意。
郑念是范铖祁心中最不容侵犯的人。但是，吴延林却企图毁了他。
两次。
而且成功了一次。
范铖祁原以为，自己如今已经是潜龙渊的教主了，吴旭已经是轩铭宫的宫主，哪怕两人这样的身份都是由吴延林一手推成，好歹也要比从前多几分权力。
所以他才将郑念留在了潜龙渊。
他以为自己能够护好郑念的。
如果吴延林这样不愿意放过他，那么他不能再冒险，将郑念留在潜龙渊中。
吴延林不知道戚寻山就是郑念，尚且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有朝一日他若是知道了……
范铖祁几乎不敢想下去。
郑念的心里只会比范铖祁更乱。
百川派被灭门之后流浪的那么多年，死而复生的这段时间，支撑着郑念的，很大一部分就是对师父和师兄弟们的思念，还有对范铖祁，对整个潜龙渊的恨意。
但是，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敬爱的师父彭岩，才是那个一直以来将自己往火坑里推的人。
范铖祁，才是那个一直以来在背后默默承受这一切的人。
即便如此，自己还是狠了他这么多年。
和他斗了这么多年。
“认识你，究竟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
戚思雁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的这一句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