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噜呼噜一口一个饺子还嫌不过瘾的王大毛，自然毫无吃相可言，丝毫不顾三个少女有些鄙夷的眼光。反正这些小丫头片子又不是他的菜，他才不管她们怎么想，对过惯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王大毛来说，能吃饱才是王道！何况这饺子还这么多肉……
埋头苦吃，在心里琢磨着吃几碗比较合适的王大毛，极好的胃口却被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
“操！你这婆娘，尼玛的，包饺子也不知道喊劳资一声？”
随着声音走过来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身材不高，肚子不小，平头，写满不耐烦的脸上划了两道疤，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好人。
听到这声音，原本一脸笑容的刘秋菊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跟着赶忙站起，搓着手说：“想着你在茶馆打牌，就没让笑笑去叫你。”
那男人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看到王大毛后却是眉头一皱，二话不说，一巴掌甩到刘秋菊脸上，‘啪’的一声，不要太响。
“我艹尼玛，这小白脸是谁？你这个蛋都不会下的玩意儿，劳资不在家，野男人都敢领回来了？”男人似乎还是不解气，直接一把抓住了刘秋菊的头发。
小花和小朵似是一下子都被吓着了，不敢吭声。
王大毛更是满脑子浆糊，这个男人，听这话头应该就是这屋里当家的，他又不熟，一时间人家两口子这事儿，还真不知道该不该插言。
笑笑小姑娘却是“啪"的一下放下筷子，直接蹦到那男人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喊道：“李强，你放了我妈！你天天正事不干，就知道赌钱，赌输了就回来拿我妈撒气，你是个男人不？”
被称作李强的男人看着笑笑，冷哼了一声，撒开抓着女人头发的手，反手一扬，一巴掌就扇到了小姑娘脸上。一下子就在小丫头白生生的小脸上印上了鲜红的五个手指印。
男人破口大骂：“生下来就个赔钱货，翅膀还没硬，就敢训你劳资了？劳资整天赌钱？你妈要是肚子争气，给劳资生个带把的，劳资能不好好挣钱？生了你这个赔钱丫头，你妈就跟做了结扎一样，再折腾肚子就没过动静，什么东西！”李强说起浑话也是理直气壮。
红着脸的笑笑，死命盯着这个要被她喊作‘爸’的男人，不发一语。
刘秋菊见李强居然对亲闺女都下的去手，气的浑身乱抖，却也没做出想要拼命的架势——被打的次数太多了，这男人那是下得了死手的那种人，年初她被他打的头上都缝了几针，这时又有外人在，没得让人笑话。
“又没钱了是吧？”女人忍着眼泪。
“给劳资拿五千！劳资晚上要进城。”李强掏出支烟点上，吐了口灰色的烟。
“这黄春上的，圈里猪又没出栏，家里哪有那么多钱？”
“没钱？”男人一脚将小小的木桌踹翻，一个个卖相很好，小金元宝一样的饺子散落一地。
“圈里百十头猪，你给我说没钱？你特么是不背着劳资养这小白脸了？”李强两眼发红，指着王大毛喊。
吃的正香的饭碗被踢，又被无故殃及池鱼。到底是年轻人，王大毛见李强如此无理取闹的模样，也是用力的咬了咬牙，拳头微微攥起。
“吆喝？怎么着？你这小兔儿爷还想跟劳资动手？捉奸捉双，劳资是没一把在床上抓着你们，要不你他妈胳膊腿儿都没了，你信不信？”本就是个混子出身的李强，怎会把王大毛这样看着弱不禁风的小年轻放在眼里。
“别说的我跟你一样不要脸！你不顾及闺女，我以后还指望给她说个好婆家。你不就是要钱？家里就剩下这两千了，你拿上找女人混去！别丢人了行不行？”气得浑身乱颤的刘秋菊回屋拿出一叠子钱，直接扔在院子里。
李强皱了皱眉，嘿嘿一笑后弯下腰，将一张张钱捡起，吐口唾沫在指头上，细数两遍之后，眉头又皱了起来：“就剩这么点儿了？”
“呵呵，要不你扛两头猪拿去卖了，够你多快活两天。”女人似哭非笑。
“那成，我省着点花吧。早这么识相不就特么得了。”男人拿到钱，转身就走。到了门口的时候他顿了一顿，头也不回的说：“婆娘，你怎么着我也不想管，只是别传到我耳朵里，或是让我逮到床上，那就不好看了。”
“滚！别把我妈说得像你一样不要脸！”笑笑抓起掉在地上的碗直接扔了过去。
“妈的，赔钱货脾气还不小，今年上完学就给劳资滚出去打工挣钱去。”男人嘟囔了两句，想是急着进城潇洒，一路小跑着走了。
小院子里的残局很是尴尬。
小花和小朵小声的安慰着她们的亲姨，笑笑红着眼拉着亲娘的手。
站在院子里的王大毛，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好，摇摇头叹了口气，他也抬步往外走。
“大毛兄弟，让你见笑了。我家当家的今儿怕是喝酒喝上头了，往常没这样的，你可别往心里去。”刘秋菊见他要走，赶忙强撑着笑脸说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王大毛一个外人自然不好说什么，也就点头笑着说：“没事，嫂子你想多了。”
“大毛兄弟，刚咱商量那，还做得数吧？”家里再闹的难看，要过日子，这钱还是不能不挣。
养殖看着简单，可里头学问大了去了。她这养殖场每每有个大病小灾，往城里请人家兽医站的人过来看，哪次不是好吃好喝招待，带上药钱出诊费什么的，一回下来可不得大几百上千块！所以对这个医术高超，一个月仅收300的年轻人，刘秋菊是真的很紧张看重。
王大毛见她家男人闹了那么一回之后，心里其实是不大愿的。他往日里自在惯了，并不想受气惹这一身骚。人常说三年穷要饭，皇帝也不换，无非是自在逍遥不受气。虽然整天兜里一清二白比脸都白，可王大毛也从未将钱看的太重——这也不是什么视金钱为粪土的高风亮节，究根结底还是因为从没有过几个钱，多几块少几毛不耽误他混吃等死。真要是小有积蓄，想要的东西多了，才会把钱看得更重。
只是听到刘秋菊的话，转头看了看她有些带着央求的表情，王大毛有些犹豫的皱起了眉，片刻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嫂子，你放心就好。”他脸上的几分轻浮隐去不见，变成了一脸正气的俏家郎模样，自然是被卜药莲换了过来。
刘秋菊听他这话终于放下心来，喜上眉梢：“大毛兄弟，你手机号给我说下吧，我记下来。”
手机号？卜药莲开始皱眉。被一声不吭就扔到脑海里的王大毛微微有气，想看他难堪，也就冷哼着不说话。
卜药莲心念一转，就从王大毛的记忆里明白了这所谓的手里号码，就是人间在千万里外皆可传音的神奇之物，如今这年头，居然近乎人手一部，不由有些惊叹。
可这玩意儿，对于吃饭都有些艰难的王大毛来说，自然没有。
“嫂子，这个，我没手……手机。”卜药莲有些别扭的说。
对于这个答复，刘秋菊明显也有些意外，毕竟这年头，乡下学校里的不少学生都带着手机了，她家的笑笑丫头还吵着问她要，被她揍了一顿才消停。
“这可怎么办啊？”刘秋菊一筹莫展，这猪真犯起病来，还跟你事先商量？闺女在学校上学，她这整天一个人在家忙活，更是走不开。
笑笑见老妈愁苦，倒是大眼睛一转：“妈，咱家里不还是有两个老年机，上次换菜刀你没舍得换，不都还在抽屉里扔着。”
刘秋菊眼睛一亮，有些期期艾艾的说：“大毛兄弟，我屋里头是有俩还能用的手机，旧是旧了点，不过都能用，你要是不嫌弃，先拿一个凑合着用几天？”
“这如何使得？”卜药莲连连摇手，他觉着这等神奇之物，定然造价不菲，怎能无功受禄。
笑笑小姑娘岁数虽然不大，心思却是活络，见老妈有意想用这个年轻人，就跑到屋里，把抽屉里那部老的掉牙的老年机拿了出来，直接塞到他手里，哼了两声说：“穷的裤子上的破洞都没补，还装什么清高，拿着吧。”
卜药莲有些尴尬的收下不知有多少年头的直板手机，也不知该怎么摆弄。
刘秋菊想了想，从自己的双卡双待手机里取了个卡出来：“这号是我上个月充话费送的，也没怎么用，大毛兄弟你要不先拿着使，等你想换号了再说？”
笑笑顺手把卡装上，开机，在通讯录里存上号码，复又递给他。
卜药莲由着小姑娘手把手的给他说明了一番，这直板机也简单，无非按键开锁，拨打号码，发短信之类的简易功能。
这个更直接，整个通讯录只有一个被笑笑小姑娘备注成‘老板’的刘秋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