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忆往昔黎绰乱心神

小说: 恒芜纪 作者: 但花至醉 字数:3347

  受了伤武力值大大地损失加上连续多日赶路,在洛柏川走后,黎绰被子蒙头啥也不想地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睁眼,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做了个梦,梦到她还被困在邪煞之境跟那里的恶灵日日缠斗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还不叫黎绰,以前的名字也不想提起,时间久了,只要是活物会说话的都叫她小丫头。

  脚下的铁链满是血迹,分不清是谁的血,她的脚腕上满是狰狞的伤痕,十指血肉模糊,额前脑后仍未能幸免,散乱的头发黏在留有血迹地地方,恶灵日复一日的纠缠她早没了人样,如同地狱恶鬼,谁看了都会心头一颤。

  又是一波恶灵缠绕,意识模糊的她实在没有力气反抗,可是放弃反抗就意味着被恶灵吞噬,消失世间。

  亲人背叛害她遭受万箭穿心之痛,烈火焚身之苦,神魂被困在邪煞之境。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凭着一腔不甘心,她强撑着起来,以困住双手的锁链为武器,打散了围绕着她的恶灵。

  恶灵无实体,打散了很快又聚集在一起,黎绰后退几步,不料一部分恶灵从地下生出,死死抓住她的脚腕,让她行动不得。

  趁她被脚下吸引注意力,围在半空的恶灵直冲她而去,她下意识地伸手捂脸抵挡。却听得恶灵一声凄厉哀嚎后消散。

  她并没有感受到痛苦又熟悉的撕咬,而且一只极其温柔的手搭在了她的手上,双手触碰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地后退几步,难不成又是什么幻术?

  “你……没事吧?”

  她寻声看去,击退恶灵的是她随母亲见过的苌庭府掌门黎臤!竟然是他?!算来,他应该是母亲的族弟,只是家族关系七拐八绕地,是亲也不算亲了。

  总算见到了熟人,她压抑了许久的委屈迸发,毫不顾忌形象地痛哭流涕,情到深处,拉起黎臤的衣襟擦抹眼泪,这番动作让非常在意个人形象的黎臤心情也非常难过。

  “别……别哭了啊。”黎臤想摸摸她的头以示安慰,可看到她狼狈污秽的样子略微有些下不去手。

  苌庭府前几日捕获了作乱的邪祟凶兽,今日他亲自押送凶兽入邪煞之境,恰巧路过救下了与恶灵缠斗的她,多年不见,她的样子不曾有过多变化,尤其是眼中不服输的狠厉丝毫不减。

  “你的事,我听说了,没想到你那兄长狠毒到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我救你离开这脏污地。”黎臤初闻她的死讯气愤难当,她那哥哥虽与她同父异母,但总归流着同样的血,竟也能诓骗妹妹令她惨死?

  黎臤的话无异于深陷大海痛苦挣扎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浮木。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她根本不敢想象会有人把她带离这个鬼地方!

  “可是……”刚刚燃起希望的她很快被现实打败,如今的她只是一个灵体,根本见不得光……

  黎臤看穿了她的心思,决定实话实说,对这么个苦命的小姑娘有所隐瞒,实非君子所为:“我需要一个剑灵助我修行,而你血脉特殊,正合适。甚至我还能尝试洗去你身上的煞气。只是,成为剑灵,你可知意味着什么?若你不愿,我可寻找术法送你入轮回?”

  剑灵,她当然知道成为剑灵意味着什么,从此失去自由,生命不再属于自己,漫长没有尽头的生命,一旦重创损毁便会魂飞魄散。

  黎臤,苌庭府掌门,丰神俊朗谦谦君子,待人温和有礼,成为他的剑灵,总比待在这个鬼地方强多了!

  她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我跟你走!但有一个条件,我要有朝一日能够手刃仇敌!”

  “好。”黎臤答应的爽快。他还有一个目的,他看中了她心中执念深重,若引邪灵入正道的试验成功,或许可以减少修士们的伤亡,减少血流成河的几率。

  黎臤破了她的束缚,将她收入乾坤袋中,拂袖而去,依旧被困在邪煞之境的邪灵发出不甘刺耳的尖叫声,听的人毛骨悚然。

  锻器司的铸剑炉以北斗七星的顺序摆放,铸剑师安守在自己的岗位。锻造锤叮叮当当的声音好像砸在心上,直叫人感到心慌。

  “这是什么?”她被带到了锻器司的铸剑炉前,熊熊火焰燃烧不息,看的她直冒冷汗,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

  “剑坯。”黎臤双手揣在袖子里,看着自己亲手锻造的剑坯:“还差最后一步,引魂入剑。”

  引魂入剑顾名思义,将被选中者的魂魄从肉体生生剥离,投入剑炉,驭剑师以血祭剑,封炉三日。三日后灵剑出世。

  听完黎臤的解释,且不说魂魄生生剥离之痛,单单是入剑炉锻造三日就让她心生退却。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路可走,好在,她不用受魂魄生离之苦,不知是她的幸还是不幸。

  剑坯已成,正是引魂入剑的大好时机,她一咬牙转身化作光团,黎臤施法指引着她接近剑坯,光团离剑炉还有一段距离,黎臤就已经感到她的抗拒。他安慰道:“别怕,想想三日后你将重获新生。”

  光团得到鼓励,不再反抗。黎臤将光团成功引入剑坯,又以血祭剑,殷红的血液如蛇般蜿蜒游弋于剑坯之上,随着炉火愈加旺盛,血液融入剑坯,血红光芒逐渐褪去,正是此时,黎臤运功封炉,静待三日后的到来。

  这三日黎臤一刻不敢离开,守在铸剑炉前,生怕出现一丁点意外。

  熬过三日,开启剑炉,灵剑出世,命名埥霜。

  埥霜剑自剑炉飞出,灵剑合一,埥霜剑灵现身拜见主人。

  果然通身气质不通了,有了新身份的她身着干练劲装意气飞扬,褪去落魄狼狈的模样。

  “埥霜剑灵拜见契主。”她毕恭毕敬地向黎臤行礼。

  黎臤十分满意自己的作品,只是他不需要一个客套有距离感的剑灵:“以后你我以师徒相称。为师赐你姓名,随我姓黎,单名‘绰’。我苌庭府养你一个剑灵绰绰有余。”

  重获新生的黎绰对黎臤的再造之恩铭记于心:“徒儿拜见师父!此生徒儿追随师父左右,绝不背叛。”

  ……

  黎绰醒来后发现眼泪早已沾湿衣襟……

  昨日种种,如在眼前,救她脱离苦海的是黎臤,独留她一人与世间的也是他。就这么一声不响地消失,难不成真的要她另寻新主?

  洗漱过后,她盘腿而坐,运气调息,总不能因为锻器司的追踪一直拖着伤情不治。无人护法只能布下结界以防外界打乱。

  运气时她发现自己体内灵力紊乱,时不时地有一股邪气在体内与灵力相冲,调息过程中黎绰痛苦难忍咬牙坚持,眉头紧锁,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她隐约看到眼前从一片漆黑逐渐浮现出一队送嫁人马,本该是喜事,可送嫁队伍吹奏的乐曲听起来十分凄凉,十分不吉利。花轿中的新娘盖着红盖头,看不见她的表情。隐隐约约地啜泣表达了她对这桩婚事的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妹妹,为了族人,哥只能牺牲你。”

  面对哭的梨花带雨的妹妹,哥哥面无表情地为她盖上红盖头,无视妹妹的眼泪,在他心里,理当如此。

  送亲队伍到了夫家,看装潢应是大户人家,可不见新郎迎接。花轿落地,夫家人将新娘接出来,送进新房的一瞬,结界挡住房间出口,新娘掀开盖头,那张脸,竟是黎绰!

  她惊慌失措,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不知哪里飞出来的铁链,锁住了她的脖子与手脚,动弹不得。

  “小野种,因你父母逆天而行害了我魔族多少子民?今日你就为他们偿命吧!”那声音的主人是她夫婿,向来温柔待她的人变得冷血无情。

  恐惧,不明所以取代了一切思绪,她看到哥哥和夫婿站在庭院中,表情冰冷厌恶的就像对待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

  “哥哥救我!哥哥救救我!”她含泪哭求,并试图挣脱锁链,那锁链越挣脱越紧,很快她的手脚被锁链勒的畸形。脖子上的锁链同样越勒越紧,呼吸越来越困难,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哪怕这样,她也不放弃向哥哥求救。

  当她看到哥哥转身离去的时候,她彻底绝望了,她瞪大双眼,艰难的呼吸,憋红了脸,她不甘心,更不明白,她不曾害过人,不曾有过邪念,为什么她要被如此对待?!就因为她的父母本该正邪不两立却看对了眼,又把她带到了这个世界?这与她有什么关系?谁都不曾问过她是否愿意来到这世上,就把罪责全部推到她身上?!

  她看到数不清的箭向她飞来,无情地穿透她的身体,冲天的烈火将她与这间屋子烧成灰烬,待她再睁开眼时,已是魂魄被困于邪煞之境。

  曾经痛苦不堪的回忆如泉涌般重现,黎绰猛的吐出一口鲜血,结界破碎,灵光四散击中屋内的摆设,倒地碎裂。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好像她被什么扼住脖颈突然得到解救一样。

  为什么,那样痛苦不堪的回忆不是被她埋在内心深处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蚀骨的痛苦?

  黎绰仓皇逃离这间房间,踉跄慌乱的她不敢回头,好似她回头就会看到曾经丧命的房间。明明是回忆,为什么曾经所受的穿心之痛她感到这么真实?

  一路上她撞到了不少行人小摊,面对路人的抱怨谩骂她根本不在乎,她要逃跑,逃的越远越好!而路人看到她右肩不停地血流,还以为她是什么亡命之徒,抱怨几句也就回去收拾烂摊子。

  她跑到空旷无人的野地,双眼赤红,黑色的邪气包围着她,大喊大叫嚷嚷着报仇雪恨,把心中的情绪通通发泄出来,慢慢的她恢复了理智,凭空出现内心的恐惧绝非正常,没了黎臤的清心咒压着,黎绰的邪煞执念已有暴露迹象,再这样下去,她真的逃不过锻器司的追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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