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流光容易把人抛(叁)

小说: 山河不喜 作者: 束棘藜 字数:2033

  “你再想想,”赵小舟提醒她道:“或许她后来活着。”

  纪年拧眉,好似记起来了,不大确定道:“静宁?”

  赵小舟点了点头。

  “应该活着?”

  赵小舟又点了点头。

  “我记起了,静宁,是我救了她的。”救了静宁是她这辈子瞒着父亲做的最大的事,所以她印象很深刻。

  赵小舟有些惊讶是纪年救了静宁,她长处深闺,一介柔弱女子,竟有这样大的勇气。

  纪年这才详细说起这件事的经过来:“父亲一向做那样的事,我本没有插手的余地,可是静宁,我听说她怀孕了,可父亲仍不肯放过她。

  那样一个柔弱女子怎么能和国朝动荡牵扯上关系,我想救她,可向父亲直接求情是行不通的,便将这事告诉了七月,我们一同想办法。

  每个被父亲带回来的人审讯到最后都是被折磨致死的,可在那之前我根本没有可以救她的机会,但那个姑娘很坚强,我们只教她假死,父亲便吩咐人处理了他她的尸体。”

  纪年看向赵小舟,低声道:“我们将静宁姑娘救出,给她请了大夫诊治,孩子竟也保了下来,之后送她去了宁阳。”

  这世间的缘分便是这样的奇妙,所有看上去不可能相互认识的人,冥冥之中却有着某种特殊的纠葛,这纠葛推着事情发展,推着时间前进,形成了人生中属于自己的独特轨迹。

  赵小舟想,倘若他没有对江熠宗动心,便不会探寻所有事情的真相,他可能会成亲,会一辈子困在常州,行尸走肉般活着,直到老,直到死。

  没有意义,没有色彩。

  只是幸好,不是那样。

  沈奇休了好长的假,有很长的时间陪含琬,两人过来时手挽着手,一副新婚燕尔的甜蜜。

  赵小舟心头发酸,忍不住啧啧了两声,调侃赵含琬道:“瞧瞧,如胶似漆,形影不离,才成亲几天啊,对夫君竟比对兄长亲了。”

  含琬掩着嘴笑了笑,柔声道:“哪有啊,夫君是夫君,兄长是兄长。”说着,脸竟然也羞得红了起来。

  赵含琬这将军家小娘子的模样不免又让赵小舟调侃起沈奇来,他眼神示向含琬,手上没忘给沈奇肩膀上一拳,朗声道:“这丫头被你调教的好,到底是为人妇了,半点没有在家时候的泼皮样子。”

  沈奇看了看红了脸的含琬,轻轻牵过她的手护在身后,宠溺地笑了笑,对赵小舟拱手道:“殿下就放过公主吧,面皮薄,不好玩笑的。”

  太酸了,沈奇这下意识护妻的动作,两人甜蜜的眼神对视,都像直接把赵小舟按在了醋缸子里,直教人羡慕嫉妒。

  不过赵含琬到底面皮有多厚,他也就不与沈奇争执了,只故作惊讶的感叹道:“怎么还公主地喊,叫含琬啊。”

  沈奇左手挠了挠右手,右手又挠了挠左手,低着头,半晌了,吐出一个字:“含……”

  赵小舟扬起了嘴角,

  “含琬。”

  赵小舟一拍手,“这就对了。以后我不在,你便替我照顾好含琬。”

  话一出,两人低着的头齐齐抬了起来,一样疑惑地异口同声:

  “殿下去哪?”

  “兄长去哪?”

  “不回常州了,”在妹妹面前,他还是舍不得说出离别的话,鼻间有些酸,他顿了顿,扬声道:“就允许你们甜甜蜜蜜,恩恩爱爱,还不许我与江熠宗双宿双飞了?”

  赵含琬和沈奇对视一眼,唇角微弯。沈奇喜道:“是是是,殿下追求幸福要紧。”嘴虽然这样说着,可他心里却知道赵小舟非无情人,他要走,定是比这更严峻的情势,只不想叫人担心罢了。

  几个人围坐在桌前,欢欢喜喜地说了好一会的话,直到要走时,含琬却突然瘪了瘪嘴,马上就有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她委屈道:“虽然从小到大兄长都不怎么在身边,可一想到兄长以后再也不在身边了,还是觉得好难过。”

  沈奇替她擦了擦眼泪,她眼泪便掉得更凶了,“兄长……”她泪眼汪汪地看向赵小舟,猛地就扑向了他。

  赵小舟张开了怀抱,任她把自己也撞出伤感来,却柔声嘱咐她道:“傻妹妹,身体不好,以后可千万不要再跑来跑去撞来撞去了。”

  赵含琬更是难过,这样正经离别的话怎么听怎么叫人难过,直到在赵小舟怀里哭的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她才应声道:“记住了。”

  “沈奇。”赵小舟看他一眼,又看向含琬。

  沈奇上前,托住她的身子把她往怀里揽,然后将她打横抱起,同赵小舟郑重道:“保重。”

  “保重。”

  走出两步远,含琬又微喘着气道:“兄长,要多回来看看含琬。”说罢,又无力地垂头在沈奇怀里,默默掉起眼泪来。

  “还有我呢。”沈奇低声道,吻了吻她的额头。

  在府里待了一天,赵小舟马上启程赶往了临州,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江熠宗了,这一别四五日,有如四五年那么久。

  马车刚到门口,赵小舟就直接跳下了车,苏水刚要告诉赵小舟到了,扭头却看到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江熠宗……江鱼儿……小鱼儿……”赵小舟跑着,一路急切地喊进去,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却不见江熠宗。

  他又急急赶往靖巳府上,就见江熠宗在院中。

  “江熠宗!”

  江熠宗只听到一声喊,怀里便立刻多了个人,没有个防备,他直接被扑倒在了地上。冬日的地上没有草花,全是硬邦邦的土,江熠宗的背被硌得生疼。

  虽然没听出赵小舟的声音来,但就这架势,除了赵小舟也不可能是其他人了。他咳了两声,笑道:“我感觉要死了。”

  赵小舟趴在他胸膛上,喜滋滋地问:“幸福得要死了吗?”

  又咳了两声,他没回答赵小舟,道:“快起来,孩子正看着呢。”

  赵小舟忙从陶醉中反醒,拉江熠宗起来,就见玉香儿的眼神由低抬高,却依旧落在他身上。

  “失而复得。”赵小舟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难免有些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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