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潮落夜江斜月里(壹)

小说: 山河不喜 作者: 束棘藜 字数:2031

  “喜不喜欢是你的意思,娶与不娶哪是你说了算的?”赵小舟从小听命于他,这是头一次违背他的意思,赵承照气得不轻,怒道:“你既与人家结了亲,若非意外,原该成了亲的,如今又这般变卦,叫帝王之家如何失信于人!你又叫我颜面何存?”

  现今赵承照的十八个儿子只有三个立了府,赵小舟便是其中之一,府中收入除俸禄和父亲给他额外的补贴,还有常州的各种商铺,苏水将这些商铺经营得很好,便是离了宫,养活全府人和含琬也是绰绰有余。

  赵小舟并不怕赵承照,就凭自己这身武功,和他正面对抗起来,他毫无还手之力,只是念在与他有血缘关系,便是这多年的养育之恩,赵小舟才没直接反了。

  赵小舟未说话,赵承照又数落起他来:“你也是去见过人家姑娘的,也见过纪府二老,差点就嫁了,这要被你退婚,日后还怎么嫁的出去?全天下都知道,你都大多的人了,还不知道轻重吗?!”

  赵小舟并未仔细听他的说辞,不过却知道这婚事自己是推脱不掉了。他叹了口气,叹自己背了负担,也叹纪年好好年纪嫁了个不好的人。

  于是赵小舟反抗失败,婚期又一次定了下来,就定在上元节,年节之后与上元同庆。上元节个大日子,赵承照十分在意这门婚事。

  离宫之前,赵小舟去长庆宫看了眼含琬,她像是有话要说,拉着赵小舟不愿让他走,却吞吞吐吐地半晌说不出她要说的话。

  “再晚些宫门关了,我便出不去了。”赵小舟戳了戳她的脑袋,提醒她道。

  “我替父皇留你一晚。”这会说起话来倒流畅了,和赵小舟顶嘴耍嘴皮子是一点不含糊。

  赵小舟推开她靠在肩上的脑袋,愁眉苦脸道:“那不行,父皇没留我在宫里,叫他知道了,便又要罚我了。”

  赵含琬被他愁眉苦脸的样子逗笑了,却也知道父皇确实不大喜欢赵小舟在宫中久待,便垂着头羞涩道:“我是好久才确定的,兄长不要笑话我。”

  赵小舟猜又是她看中了哪家糕点铺子点心作坊,使着坏心眼想叫他给自己带呢,于是已经心里有数,就等着应答,不料想却听她附在自己耳边道:“我有心上人了。”

  赵小舟如雷轰顶,原是自己常不在家,没看好自家白菜,才叫哪里来的猪有了可乘之机,他脸立刻冷了下来,冷声问道:“哪里的猪?”

  含琬疑惑地看他。

  赵小舟揉了揉被气昏了的脑子,重新问道:“哪里的人?”

  含琬托着脸,又露出小女儿家的羞涩来,低声答道:“常州人。”她呲牙,轻道:“沈哥哥。”

  沈哥哥沈哥哥,这个熟悉的在自己耳边响了十几年的称呼,怪说含琬平日里接触的人不多怎么就突然有了心上人,原来是沈奇这个……咳咳,原来是沈奇!

  赵小舟轻闭眼睛,让自己缓了缓,然后睁开眼睛道:“那我去求父皇给你赐婚。”说着,就准备离开,确是要去求赐婚的架势。

  赵含琬急了,忙拉住他,道:“兄长别急啊。”

  赵小舟又坐了回去,盯着她。

  赵含琬被盯的发毛,移开了视线,低声解释道:“在眼前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好,近来沈哥哥被派边防御敌,见不到了,才是心心念念着。我同幻儿说,她便问我是不是喜欢沈哥哥,想与他成亲,永永远远在一起的那种喜欢。我想了很久,是这样的,兄长……”见赵小舟有些不高兴,赵含琬晃着他的胳膊给他撒娇,“我是真心喜欢沈哥哥的,兄长不要怪沈哥哥,这都是我自己的意思。”

  “我怪他?”赵小舟瘪了瘪嘴,“我哪儿敢啊。我要怪他,妹妹的眼泪都要淹死我了。”同含琬打趣罢,他认真同她道:“倘若你能嫁与沈奇,那是好事,便是多了一个人保护你,可你也知道,你并非生于寻常人家,虽平日里父皇对你多有放纵,但婚姻大事却是不能由你做主。”

  瞧见含琬低垂个头,沮丧得很,赵小舟又笑了笑,补充道:“说与你听,只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倘使父皇真的不允,也不过是明面上的事,我既是兄长,便是拼死也会想办法成全你与沈奇。只是你要明白,若真的到了这一步,公主与沈奇,你只能选一个。”

  赵含琬抬头看了眼赵小舟,眼中有泪光闪烁,她靠着赵小舟的肩膀,轻道:“兄长真好。含琬知道的,只要有兄长在,含琬便不会受一点委屈,便不会在任何事情上做选择。”

  好丫头,真是心思精明得很。

  年节之前沈奇就会回来的,这事要成,估计沈奇能和他一起在上元节办喜事。

  阳光正正好,在冬日里很是暖和,江熠宗面朝太阳坐着,拿起茶壶又倒了杯茶。这是他喝的第四壶茶了,按理说阳光和热茶,身上本该四处都暖和起来了,他却在发抖。

  大概是心凉了,身子便热不起来了。知道小粥是小舟的第二日,他带玉香儿又回了林寒的住处,身体是回来了,可心却完完全全地跑走了。

  玉香儿和林寒在屋中喝茶聊天,顺便看着江熠宗的背影。

  玉香儿不太能理解江熠宗这样的情感,便问林寒道:“哥哥怎么了?出去一趟回来,便像死过一回一样。”

  江熠宗本也不是会随便将心里话说出来的人,除了与前朝有关的事,江熠宗未和他多说过。如同上一次,因为赵小舟昏倒,他问起,江熠宗才简短地说了两句,也是方便大夫诊治。这次,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猜到也应是与赵小舟有关,叹了口气,同玉香儿道:“大概是遇到了能直接叫他死的事。”

  玉香儿有些着急了,蹙起了眉头一本正经地问:“那怎样才能让哥哥活过来?吃些点心,睡饱饱觉可以吗?”

  林寒摇了摇头,“得遇上个人,当初如何叫他死,如今就能让他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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