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望着傅汐月满手的血，李长瞻懵了。
连文修更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傅汐月刚才还好好的，精神头十足，这么一会突然咳血了，便猜测道：“难道是这吃的有问题？”
李长瞻摇头：“不会，这东西我们都吃了，能有什么问题？”
他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留心观察了傅汐月嘴唇和指甲的颜色，一切如常，可不像是中毒。
“这么下去不行，我们回裴城找大夫！”李长瞻决定道。
弓着身子咳嗽的傅汐月忽然抓紧了他想要抽回去的手。
“别……别回去……”
她的声音带着些微嘶哑，断断续续的道：“我没事……一会就好……”
“都咳血了，还说没事！”李长瞻有点气恼。
傅汐月努力抬起头望向一旁的连文修，压制着肺腑撕裂般的疼痛，咬牙道：“同……青玉的人交手时……受了点内伤……不碍事……你问连公子……”
李长瞻将信将疑的望向连文修。
问题一下被扔到了连文修身上，他还愣了一下，对视着傅汐月殷切乞求的目光，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在沈顾面前说谎可不是个好主意，他想了想，干脆对两个人摇了摇头，道：“傅姑娘这确实像内伤，但若是昨日受的伤吐出来的应该是淤血，看颜色，傅姑娘这内伤看起来像刚刚受的。”
李长瞻望向傅汐月的目光微微带了几分愠怒，不由分说的将她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张口便吩咐道：“文修，牵马！”
听李长瞻坚决果断像下命令一般的语气，连文修一声“领命”差点喊出来，张了张嘴没出来声，赶紧去一旁牵马了。
傅汐月急了，在李长瞻怀里便抓着他的衣领瞪着他道：“我这个样子……连你都打不过……要是再遇上青玉的人……谁也跑不了！”
李长瞻闻言一怔，哭笑不得道：“你就怕这个？”
傅汐月咬着牙问：“不然呢！”
“你觉得连公子会丢下我们自己走吗？你是有多信不过他的人品啊？”
傅汐月皱眉：“你不是说……这种话……不能说出来吗？”
李长瞻与连文修相视一笑，李长瞻对傅汐月道：“你放心，靖安王府的人虽然有看着不正经的，但是说到一定做到，不会反悔。他既然答应了你与我们同行，不到帝都是不会贸然离开的。”
傅汐月觉得李长瞻这话里漏洞很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莫名其妙的觉得，连文修是一定不会跟他们散伙的，无论接下来的路上会发生什么。
李长瞻坐在马背上，傅汐月侧躺在他怀里，她的咳嗽声依然没有停下来，但是渐渐地咳得没有那么用力也没有刚才那么频繁，还没到裴城城门口，她的咳血已经停了下来，只是力气还没有恢复。
她真的是累急了，即使马背颠簸，她依偎在李长瞻的怀里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李长瞻将傅汐月从马背上抱下来，抱进赵氏医馆，她也没有醒。
赵大夫给傅汐月号了脉，告诉李长瞻，说她肺腑有伤、气血两亏，问出了什么事。
李长瞻自己也是一头雾水，答不上来。
傅汐月从昏睡中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从昨天早上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她没怎么吃东西，中间也就是李长瞻给她喂了一些稀粥，不怎么顶饱。
李长瞻一度觉得这家伙醒过来完全是因为饿得不行的缘故。
傅汐月在赵氏医馆调养了几天，身体渐渐好转，三人便打算继续赶路。
这几日出乎意料的，青玉的人居然没有来找麻烦，李长瞻猜测他们可能真的走了，因为昨天街上的事情一定惊动了官府，青玉现在可没有能力和官府对着干。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他们可以按原计划从裴城的水路往晖城赶了。
渡船离岸的时候傅汐月显得格外激动，对李长瞻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每次从一个地方起程的时候，总会遇上点麻烦？”
李长瞻趴在栏杆上笑道：“是啊！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一帆风顺。”
傅汐月歪头看他，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享受的样子。”
李长瞻拍拍她的头道：“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要是真的一帆风顺，要少多少乐趣。”
傅汐月拍开李长瞻的手，嫌弃的白了他一眼，往一旁的连文修的方向挪了挪，道：“你倒是潇洒，打架的时候又不是你动手。”
连文修微微侧头看着傅汐月，忽然出声问道：“傅姑娘是哪里人？”
“你问这干嘛？”傅汐月警觉的道。
李长瞻若有所思的往连文修身上瞥了一眼，有些不屑的轻哼了一声，却没有插嘴。
“随便问问而已，姑娘如果不愿说，在下也不强求。”连文修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
傅汐月看他好像真的没什么别的心思的样子，想了想才道：“清丰县，望君山，你听说过吗？”
连文修听着这个名字耳熟，却一时没想起这个地方究竟在哪里。
傅汐月看他好像不知道的样子，解释道：“在冀州的东北角。”
连文修点点头，又接着问：“那姑娘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爹在望君山下开了一家武馆，”傅汐月说道，说完又觉得不对劲，皱着眉问连文修：“你问我这些做什么？”
“随便问问而已。”连文修还是这样说。
傅汐月撇撇嘴：“你这人聊天真没意思。”说着跑进船舱里去了。
李长瞻背着手踱步到连文修身边，斜睨着他坏笑道：“姑娘哪里人？家里几口人？都是做什么的？”
李长瞻从腰间抽出扇子扇了扇风，摇头叹息学着傅汐月的样子道：“啧啧啧，你这人聊天真没意思。”
连文修看着李长瞻离开的背影，没觉得难堪，反而感到有几分滑稽，没忍住笑了出来。
渡船顺着衡水向下游而去，水路比骑马快的多，没几日便到了晖城，从渡口处将寄存的东西领回来的时候，李长瞻心里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这拮据的日子终于到头了。
傅汐月迫不及待的就将当初在云城买的冬衣换上了，手里捧着手炉蹲在小马车的车厢里，裹着棉毯，别提有多舒坦了。
连文修将两匹马并做一驾，却因为两匹马能力的悬殊，很是适用了一段时间，才让马车能够平稳上路。
当然也是因为他这匹马的缘故，赶车的要职就这么落到了他的头上。
傅汐月窝在车厢里就同李长瞻感叹，说：“上辈子是干了什么经天纬地的大事，这辈子居然能让靖安王府的侍卫长给我们赶车？”
李长瞻道：“就是因缘际会，巧了！”
连文修耳朵尖，听见了车厢里两个人的交谈，不太服气的轻声“哼”了一声。
因为拉车的马多了一匹，车速快了不少，原本到帝都的要五六天的时间一下缩短了一半，从晖城起程，第三天便到了帝都。
高大的城门上刻着“明华城”三个大字，气势比别处恢宏多了。
一进城门，热闹繁华、车水马龙的城内景象就让傅汐月怪叫连连，李长瞻只能不住叹息摇头，说她大惊小怪。
连文修要回靖安王府复命，与两人作别，傅汐月还有点舍不得，约他有时间一起逛帝都。
李长瞻截断道：“连公子是明华城长大的人，也就只有带着你逛的份。”
傅汐月瞪他道：“你不也没来过帝都吗？不也是带着你逛！”
李长瞻咳嗽了两声，扇子一开，身子歪向一边不说话了。
连文修欲言又止的看向李长瞻，许久还是没有忍住，拱手朝李长瞻道：“李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长瞻闻言这才又扭回身子，点点头，跟着连文修走到了一边去。
“都到帝都了，我也没必要跟着您了，有什么事情您直接托人带话到王府就好，不过您能不能给我个准信，到底什么时候……”
还没走出太远，连文修便已经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
这一路上他没少寻着机会问李长瞻这个问题，但每次都被他推脱，眼看已经到了明华城了，连文修这一次铁了心打算问出个大概来。
“你急什么？我人都已经到帝都了，还能再跑了不成，你要觉得不好交差，让连明玉自己来找我，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他说。”李长瞻扇着小风道。
“您找小王爷什么事？”连文修问。
“什么时候这么爱管闲事了？”
李长瞻没解释，摇着扇子走了。
连文修倍感无奈，可又能怎么办？又不敢打他一顿出气。
李长瞻和傅汐月寻了家满意的客栈落脚，就是进门的时候店家看两人说说笑笑的样子颇为亲密，误以为是两口子，喊了李长瞻一声“公子”，又对着傅汐月喊了一声“夫人”。
没想到的是，傅汐月没有纠正，李长瞻心中暗自窃喜了一番。
晚间吃饭的时候，傅汐月好似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李长瞻不知她怎么了，正要问，傅汐月一抬头，红着一张脸仿佛要滴血似的，问他：“你……在裴城巷子里同我说过的话……可还算数？”
李长瞻被她这突然一问问得发懵，愣了愣才点头：“当然算数！”
傅汐月垂下头也不敢看他了，接着问：“如果我答应你……”
李长瞻心弦一紧，便听傅汐月接着道：“如果我不小心死了，你会怎么做？”
李长瞻抓住傅汐月的手：“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的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那一瞬，连傅汐月的心中都有几分摇摆。
“我是说如果。”她默默的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回，问道。
李长瞻忽然冷静了下来，凝神望着她，浅笑着道：“你答应我，我就告诉你。”
傅汐月心中一阵说不出的慌乱，小声嗫嚅了一句“不说算了”，饭还没吃完便扔下碗筷上楼去了，也没有听身后李长瞻的呼喊。
傅汐月涨红脸可是十分难见的一件事，李长瞻感到几分不可思议，望着她逃一般的身影，轻轻笑了。
“女人心，海底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