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他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全心信他，敬他的军中将士了。
可此事，又岂能怪的了他。
分明……是朝廷，是皇帝不义啊！
而这件事儿，折进去的，却不仅仅是安乐，还有一个常宇。
当时，安乐寄信至京中，请求支援，顺便给常宇寄去了一封信。
后来，朝廷不同意支援，常宇便站出来跪求，甚至死谏。
为此事，常宇甚至都撞了柱子，赔了一条命，却依旧没有为安乐换去支援。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后，怀瑾第一时间去找了自己的家人，质问：“就这样的朝廷，这样的皇帝，他配得到这么多人的忠诚吗？！”
其他人保持了沉默，唯独他的父亲斥了一句“放肆。”
适时，怀瑾冷笑两声，道：“你们别不信，本少爷敢同你们打赌，就这样的皇帝，这样的朝廷，迟早得被人推翻了！”
这话说出去之后，怀瑾立刻被他父亲掴了一掌，提醒说祸从口出。
这样浅显的道理，怀瑾又岂会不知？
他只不过是一时愤懑罢了。
毕竟，他是喜欢那个总会同他撒娇卖萌的小孩儿的。
可如今，小孩儿却是已然离开了美丽的世界。
而自己却是什么都未曾同他讲过。
还有常宇。
那可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啊，虽说他无趣了些，刻板了些，迂腐了些……
可是，他到底还是本少爷我的玩伴啊！
怀瑾一时之间沉浸于悲痛无法自拔，而未曾注意到许久不曾出现的裴江玉了。
是以。
几个月之后，待他再次见到裴江玉的时候却是秦家老爷子逼宫的时候了。
他看着对面裴江玉挥斥方遒，指挥战事。
怀瑾觉着好生陌生。
他突然觉着自己从未好好地了解过自己的几个好友。
他认为软萌可爱的安乐，到了战场上，依旧是说一不二，雄壮威武的将军。
他认为迂腐刻板的常宇，到了朝廷上，依旧可以为好友为全军求情，乃至死谏。
他认为温润如玉的裴江玉，依旧可以为家人，而反了这昏庸无道的皇室。
怀瑾觉着自己好傻，好傻。
他没有安乐的杀伐果决，没有常宇的迂腐刻板，亦没有裴江玉的圆润的七窍玲珑心。
怀瑾觉着几个好友，似是只有自己才是正常的人。
怀瑾对着裴江玉大喊道。
“回来啊！裴裴，你给本少爷回来啊！”
裴江玉……
那是送死的行为。
怀瑾不舍，但却无力更改他的决定。
怀瑾不愿，但他被人拉着，无法与裴江玉一同面对。
“难道要本少爷一个人度过余生吗？”
怀瑾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
他永远都流连在热闹的地方。
可如今，几个好友，几个至交好友，如今，都不在了。
怀瑾愤怒极了。
他冲进了皇宫。
他冲到了皇帝面前，质问。
“皇上！天下之主！天子！”
“你到底想做什么？！”
皇帝未曾理会他，只是叫人将他拖了下去。
皇帝未曾动怀瑾一根手指头。
甚至将怀瑾好吃好喝地供了起来。
并且，派人向他解释，道。
“裴江玉本就该死，之前是因为鸽子同朕求情，才留他一命。可如今，他竟是还敢伙同秦老爷子夺朕江山，朕又岂能留他？！”
怀瑾沉默了。
他不知该怎么办。
他想要给裴江玉求情，然，却没有理由。
就真的如他所言，裴江玉犯得是杀头的死罪！
皇帝跟他说。
裴江玉在临死之前，说过他此生能够拥有这几个兄弟，是他一生的幸运。
他说，他知道自己家人该死，可是那是他家人。
他说，他知道这样做的不对的，可是他家人死全了。
他说，在秦老爷子哪里并不好过。
在那里尽是虚与委蛇，老奸巨猾的人大有人在，剩下的人却全都是选择了明哲保身。
他说，他必须要圆滑处事。
他说，他必须要同他们打好交道。
他说，他必须要拿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笑脸面对。
他们口蜜腹剑，他们狼狈为奸，他们没一个好东西，可是他，没得选择。
他说，他活得很累。
皇帝说，裴江玉是一个极其好面子的人。
他说。
在他临死的时候，都在求朕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怀瑾沉默了一会儿，片刻。
“您答应了吗？”
皇帝笑笑。
“自然，他这辈子就只求过朕这么一次，朕又岂会不应？”
怀瑾勾了勾唇角，道。
“谢谢您……您能告诉我，他是怎么去的吗？”
“加官贴。”
皇帝张开金唇，吐出了三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三个字眼。
“加官贴”是先皇在位时期出现的一种刑罚。
这种刑罚是用打湿了的纸巾铺在面上，一层一层叠加。
这种刑罚不痛不痒，但却极其难熬。
只是……
到底也如裴江玉所期望的那样，留下了一副俊美的身子。
怀瑾缄默。
见此，皇帝也是离开了去。
自此，怀瑾身旁再无一人。
裴江玉，常宇，安乐，凤歌这四人同他的感情如同伯牙同钟子期。
短短一年内，他竟是连失四位好友。
怀瑾没什么反应。
如同往常一般。
吃喝玩乐，娱乐嬉戏。
见此，曾经担忧的他的家人也渐渐放下了心来。
可是，一日。
怀瑾趁着家人不备时，竟是选择了割腕。
带下人发现之时，他已因流血过多而昏厥了过去。
此后。
怀瑾身边的人就多了一倍不止。
时刻盯着他。
若有自寻短见之事便立刻阻止。
若是发现不对劲，便立刻送去就医。
知道他身边的不只是他爹的人，还有皇帝派来的人。
而自从怀瑾割腕一事发酵到皇帝的耳边的时候，皇帝给他送去了数不尽的美食，美酒，美人。
怀瑾这知道皇帝只是不想让这事儿再次发生罢了。
因为，若是那样，皇帝真没有办法想到父亲，丞相大人交代。
先还给他留下的人手，他已然得罪了一半。
是以，若非必要，哪怕丞相大人和荣亲王或是他们的家属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他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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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怀瑾就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终日同新一代的纨绔子弟醉生梦死，招鸡逗狗。
再后来怀瑾遇到一个男孩儿。
他和曾经的安乐一样温顺乖巧，软萌可爱。
就连容貌也有几分相似。
只可惜，他是一个小倌。
怀瑾很喜欢他。
是以，赐了他苏姓，并取名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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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瑾，今日这书说的可真是太好了！”
方才那个纨绔子弟指着舞台上的说书人，大笑着称赞。
怀瑾抬起眸子一瞧。
可不正是安小将军，安乐的故事？
怀瑾点了点头，道。
“真好。”
言罢，抱紧了怀中的苏乐。
心想。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