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桃花庵歌(十四)

小说: 君问归栖问有君 作者: 千木落痕 字数:2033

  若换做平时,他自不会多此一举,只是今日不同往日。

  “上面本来还有一诗,只是沾了师傅的红豆便不见了,果真美味。”相比起将进酒的安静,闻人忘忧着实活跃了些,他想诸多事对方也不在意,只是红豆一说自然是假,遇血现字,显然是煞气沾染。只是他没想到对方伸手就往他脸上招呼——

  “嘴真甜。”她一边蹂躏穆枔森一边说:“这本书确实是我的,以前是。”

  她一阵无奈,竟忘了自己手还捏着穆枔森的脸,后者显然被她这举动吓到了,从小到大,没人对他如此,如今破例,心里倒也暖和。见穆枔森被欺负,吴君问当然也想帮忙,奈何同住一屋檐,索性替他拿开闻人忘忧的手,“以前是,现在不也还是?”说着,便毫无男女概念的把书塞给她。

  “既然以前是,那就一直是!好好收着。”

  “噗!”这次她被吴君问的举动逗乐了,“也是。”

  “抱歉,我弟弟他平时不这样的。”穆枔森讪讪笑道,索性一道在她面前称兄道弟起来,“既得这书,好生收着便罢。”

  几番交谈,他已确认老板娘便是和尚口中的小尼姑,闻人忘忧。

  她难得沉默起来,女人虽已徐娘半老年纪,姿态颇有些少女般的惆怅。自觉自身行为粗鲁的吴君问抱歉道:“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说着便把最后一杯茶递出去,后者顺其自然的喝完本该属于穆枔森的茶。

  “我今日累了,可否改天再说?”

  “我送你回去。”穆枔森扶起闻人忘忧,还不忘带走一旁的书,独留吴君问一人在此。

  其实在一家客栈,本不应该多想送,可穆枔森硬是把她送回房间才离开,当然,顾及男女有别他并未进屋。看着对方欢笑而来,痛苦离去他还是心生无奈,以至于吴君问都有些呆了。

  “森哥,就这么让她回去了?她明明知道的。”他不解道:“据花心师傅所言,一见喜应当在她这里,即使不在,至少知道它的下落。”

  “既不想说,也不必强求。”

  事实上,和尚刻意给他讲那个故事,就是想引导他会这里,至于原因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对方明显等待许久,若非有人告知,怎会提前到此?煞气也好,人也罢,麻绳似的聚集在此,偏偏所有人都知道点什么,可彼此不信任,终是无法完成最后的拼图,这感觉像极了当初在常山,看来幕后主使即使不是一个人,也差不远了。

  “有时候我觉得你比他更适合当和尚。”吴君问继续说:“一切随缘,万事随意。”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说话都是扰了对方修行,更别提天天在对方面前晃悠,简直是六根不净!

  然而穆枔森自是不曾想出家一事,有时候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他这最后时日,索性破罐子破摔,也就不求得道、一念皆空了。之前他还犹豫如何处理书,现在看来是合理了。

  之前他趁吴君问回屋时换下沾血的衣物,现在想来得尽快处理,以免惹了菩提清净。

  这么想着的同时,他已经开始下逐客令,“君问,你快回屋。昨夜一夜没睡,现在我要睡会儿。”说着,便不顾对方意愿将其推出去,等吴君问反应过来时,身后的木门已经锁住。

  菩提树很大,他站在窗边,只要稍往外伸手就能摘其叶,想来是得到主人的悉心照料,来历更有可能是随着她渐长的青丝而种下的,如今已是枝繁叶茂。清理完血迹后他就顺着枝干跳上菩提,蜿蜒直下,当脚触碰到地面再抬头时,已不见幽幽木窗,反是无数枝叶遮挡视线,颇有坐院观树之势。

  还没等他站稳脚跟就听闻脚步声,如此美景,他自不会让人发现,索性待对方走近时绕树而行,每当对方快看见他时,他又移步,如此往复,索性两不相见。而对方显然是被树上的动静吓了一跳,这时缓过神来已不见执着追逐,索性席地而坐,静悟菩提。

  这是他自院子门出去时所见,果然,还是安静的闻人忘忧让人解忧多了。

  出来后他直奔偿命舍,唯恐对方关门。想来上天眷念他这惨遭“弟弟”荼毒的大哥,竟让偿命舍留门至今。

  老郎中如之前那般安静,自上次刽子言后,两人似乎更亲密些,他仿若在等他,因为柜台前多了把椅子。老郎中笑看着他,好像在问:“伤好了吗?”

  他想再要些创伤药,因为他的伤口又裂开了,而老郎中给的药尽数敷完,如今他又找不到其他药铺。最终还是他率先开口,“先生,可否要一些解忧的药?“

  “何以解忧,唯有子言。”

  老规矩。

  出了药铺,他又朝将进酒而去,只是这次不是夜晚,辨认起来简单多了。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这次他断不会要两壶,不知为何,他害怕这里关门。

  这是他第二次来,因为是白天,所以没有掌灯,但不影响其香醇。不出意外,老板娘没在,客人没有,他找了张桌子坐下,一晃竟过去三个时辰。

  “大哥,醒醒。”

  感觉有人摇晃自己,他缓缓睁开眼睛,不出所料,吴君问着急的面孔近在咫尺。见他醒来后吴君问吊着的气瞬间安定,他坐到他旁边一顿数落,“大哥,你怎么出来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还好是在酒娘子这里,忘忧找了好久。你也是的,困了就好好在客栈睡觉,瞎跑出来干什么?”

  “下次不会了。”

  吴君问微微一愣,被穆枔森乖巧的模样堵没了语言,但来都来了,自然要抱怨一番,“大哥,你是不是又喝酒了?”说归说,当真凑近他。

  将进酒本是酒庄,若叫他闻出他身上的酒味,反倒是不称职了。面对吴君问几乎触及皮肤的近身他有些吃不消,一时之间竟任由他摆布。

  许久,他得出结论,“没酒味啊,奇怪了,那是怎么在这里睡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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