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山村怀古(二十六)

小说: 君问归栖问有君 作者: 千木落痕 字数:2192

  “等……等一下!”他疑惑的望着四周,“你有没有听到铃铛声?哦不,应该是摇铃铛的声音。”

  “嗯,应该是有手柄的那种铃铛。”穆枔森问:“在那个方向?”

  他现在不确定持铃铛的是谁,不过按照吴君问的描述,说的应当是之前那个铜铃。之前因为他蒙着干颜,所以不会碰到铜铃,但他也没听见,那大概就是铜铃主人那时候不想他听见,而现在不想他听见。能造出这么奇怪的世界的煞气,想要做到这些并不难。这么想着的同时,他暗自握紧手中的水境。

  水境虽碎,好歹不是这里的产物,更不会像人一样被同化。一旦有异样,手中的水境反而是最值得信赖的。人会撒谎,死物不会。

  吴君问左右摇晃,他想确认这声音是才那里发出的,然而周围除了菊花还是菊花,他和穆枔森已经不在房屋区。这常山远看袖珍,真进入里面可谓别有洞天,该有的都有,甚至规划远胜一些城镇。初来时他觉得这里宛如人间仙境,可后来逐渐被这人间仙境磨没了信心。

  如果不是这铃铛声,他是不会在意这如迷宫般存在的菊花。它们就是天然的屏障,不知道在掩盖什么?

  好在他身边有穆枔森,不管何时何地,穆枔森总是让他安心的存在。他抓住穆枔森的手闭上眼睛,“大哥,就像之前那样,你蒙住我的眼睛。有了视线,我无法全身心辨别声音的源头,我直觉只有一个铃铛,而且它在引我们过去,虽然不知道会是什么,也总比干耗强。”

  “嗯。”除了这个办法也别无他法,好在吴君问已经闭上眼睛,否则他只好扯自己的衣服给他遮眼睛了。他像之前那样给他缠上干颜,“好了。”

  他小心扶着吴君问,在他的世界里,会有很多菊花拌他。

  一路上,他只要保证吴君问不摔倒就好了,至于声音,还得靠他辨别。只是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下来,颇有些悲伤的说:“森哥,你……你会相信我接下来要说的吗?“

  “相信。”他觉得那个娇娇就在附近,只是她不愿意让他看见,估计是为了借吴君问之口说出她的事。

  许是得到肯定,也不知是吴君问还是娇娇暗自松口气,偌大的桃花坟墓中,只见吴君问缓缓开口:

  “父母是很奇怪的物种,他们一边说着留下一边迈步。那天很冷,我去爹娘房间找了娘还没缝完的衣服,那是我穿得下的唯一一件棉衣。娘走后没多久,东野叔叔来了又离开,那时候家里的水快没了,娘说她很快就回来,可我等了三天也没见她,倒是家里彻底没水了。我见娘平时都是去后院竹林里的井里打水,可我推不动井盖,后来来了一个奇怪的女人。我记得那天很热,然而那个女人穿得华丽、厚实,她抱着个茶壶,是家里喝水的那种,她跟叔叔婶婶们说是我舅母,后来她把我带回家,那是我最后一天见到太阳。她把我带到离后山较近洞房子里,那里很冷很黑,每次只要我发出声音,她就会拿烧火的火钳打我,有时候是刚从火里拿出来的。我住的地方很小,只允许我一个人躺下,还有一张桌子。每次打雷,我会捂住嘴闭上眼睛,我不要发出声音,舅妈不喜欢我的声音,每次我出声她就会把我的冷饭倒掉,又要第二天才给我馊饭。

  我怕所有照明的东西,它会让我看到自己手上、脚上的伤痕。以前闭上眼睛再睁开就能看到娘,后来我看到一朵白色的花,这是我除了黑暗以外仅剩的东西,很幸运,每天我都能得到一朵。但我不能让她发现,所以我刨了个坑,她来了,我就把它们放进里面;她走了,我再拿出来。每朵花枯萎的枝叶我都会小心的藏在里面,我开始期待明天。有时我会眯着眼睛看外面,他来时我又缩回去,我猜他不想看到我,有一次我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是热的,好温柔。

  有一次,来自外面的礼物不是白色的,而是一朵干煸的花,他说日后会给我更白更纯粹的花,然而接连几日都是那样的。我暗自松口气,我再也不用因为看着它们枯萎而伤心了,那天很冷,我猜他也冻僵了,但是他的手还是会像以前一样温柔,那天温柔的手除了递给我一朵纯净的白色,还有一个圆又红的东西。我问他这是什么,他说是桃子,很好吃。接下来我边啃他边说,后山的那棵桃树被当做柴火砍了,这是他摘到的最后一个桃子,之后他就离开了。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甜甜的,就像他一样温柔。他说过桃子是种在土里的,而我的小房子就有土,我决心把种子种下,因为他说过那颗桃树就像他的家一样。我把它埋进花丛里,把舅母给我的水分给它,等它长大成房子的时候,就送给他。

  我以为我可以看着它慢慢长大,直到有一天屋外聚集很多人。我第一次听到那么多声音,当我听到他的声音时,我放下捂住耳朵的手,他说过有一天会带我出去的。我希望那一天晚一点,因为他的房子还没有长大。

  那天以后,舅母只通过小窗户递食物给我,索性没进来,我再也不用担心她会对我的桃树不利了。后来它一天天的变大,我的小屋子都快装不住了,那天我听到有其他人的声音,他们说话的声音好大,一阵巨响后就安静了,起初流进我小房子的是红色的水,我以为下雨了,可是后来舅母没再给我饭吃。我很饿,但我不想离开,于是我找来一条锁链,那是之前舅母不让我乱跑缠在我身上的,就在门上,我只要把洞刨深一点,绑紧一点,我就能安然照顾他的房子。因为我拿锁链的时候,看到好大的雨,它们覆盖大半个房子,好多树也东倒西歪,于是我将锁链紧紧禁锢在地里,另一头紧紧缠在我的腰上。

  后来他来了,他好高。我就在他旁边,但是他看不见我。

  再后来,他拿着一捧奇怪的东西来,说要还我菊花,原来那个白色的东西叫菊花。我暗自窃喜,每次他往土里撒那种东西后,就会来我种的树下,我终于把房子给他了。

  原来外面的世界那么安静,我不用捂住耳朵了。我跟着他把菊花种下,有一次他去后山上我没跟着去,回来后他奇迹般的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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