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山村怀古(十四)

小说: 君问归栖问有君 作者: 千木落痕 字数:2010

  “枯萎的花依然是花。”

  木门了小好气的甩开他,但也忍住没骂人,不然他真的有理也无理了。他第一次见这个谈不上老者说不说年轻的人,只见他游刃有余的上前——

  “这位娘子所说之事恐怕有假,送花是真,败坏名声是假。倘若他真的想这么做,何不直接闯入她的闺房?而且白菊多为死人时用,你可以说他诅咒你,但与败坏名声恐怕无关吧?”

  果然,经过他的一番叙说,看热闹的要差不多明白了,其中直率的直言:

  “众所周知,这白百柏源来外乡,而这屋子的主人也是一言难尽,如今只剩下那丫头,而你自进村何时与大家见过面?”

  “就是就是,一出面就说这个,真忘了自己是什么人?”

  “你怕是不想让花郎与你们有交际吧?”

  木门了小清楚的看到她一闪而过的恼怒,可很快又被压制,转既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哎呀,我一个女人家哪有那么多心思?我只想我闺女好好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她故意看向木门了小,并故作歉意的说:“花郎,你来就来吧,带啥铲子?”

  若不是他已习惯这样的冷漠,还真见不得女人哭。如今故意转椅话题,重新将茅头指向他,身后的人依旧拉着他,仿佛成了他不动声色的支柱。而多事的人总免不了多做些事,倒真有人从屋后找到铲子,他心知不好,可也无能为力。

  而身后的人显然不在意,冷静的说:“可否见一下你家闺女?花郎到底有没有坏她名声,一问便知。”

  她明显露出一丝惊恐,随即又被完美掩盖,“这位大哥说的那里话,到底是姑娘家,还要嫁人呢,自然要准备嫁妆。你让她一个……”

  还未说完,她又滴滴答答的哭起来,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们也忍不住插一嘴,“就是,叫出来嘛,反正都是乡里乡亲的。”

  “再说花郎才多大点?你家丫头也没多大吧,都是孩子。”

  “白婶,自你来常山,大家同住了那么久,都不见你家闺女,叫出来让大家伙见见嘛。”

  木门了小暗自握紧拳头,虽然矛头已被这些所谓“邻居”带偏,但他着实不喜欢他们说话的语气,他倒是希望这时候白百柏拿出冤枉他的气势,可没想到她就一个劲的在哪哭。

  在此之前,他都没有见过这个女人,更别说败坏她闺女名声,可她现在见面就给他扣锅,他突然有点明白娇娇之所以惧怕的原因。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大吼:

  “住口!她是人,不是物品!”

  他本来还想继续说什么,但想到娇娇恐惧的声音又闭嘴。

  啪!

  他呆呆的看着母亲,没想到母亲这时候回来了,而对方也是面无表情。只是骂骂咧咧的拖着他走,而看热闹不管后续的乡友见好奇心无法得到满足,也就依次离开,唯剩男子潇潇洒洒游荡于常山。

  回到家后,她不由分说的呵斥——

  “跪下!”

  木门了小见解释无望,只好跪下,而出乎预料的是没有暴风雨,更没有无休止的谩骂。安静下来的她像个真正的女人,他诡异的不敢抬头,直到母亲扔给他一条被子,并轻声说:

  “今天不要回来。”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他从未听过母亲如此说话,细声细气的,让他想到了娇娇。让他离开的不是母亲苍白的语言,而是她语气里的乞求。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辗转反侧他都没能睡着,索性他又回到小草屋,不出所料的没人。

  面前的雪给予他不真实,仿佛白天遇到的神秘男子以及娇娇亲戚的撒泼无理都是戏剧。他僵硬的把花递进去,又僵硬的抽出来,然而正常不是无声的回答。

  “我以为今天看不到你了。”

  木门了小自嘲的笑笑,“有墙。”

  很显然,白天的话她听进去了,对于他来说,这就够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毕竟谁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木门了小坐了会就回山洞。他点燃篝火,一遍又一遍的洽自己,如果不是做梦,他母亲怎么可能在知道这些事后,黯然的跟他说话?

  “怎么?想不通?”不知何时,检查来他洞外唠叨的男子又重操旧业,“想不通就不用想,有些事不是想就解决了。”

  他看着空荡荡的花盆不再说话,直到柴火熄灭他才反应过来该回话了,可回头已不见人,只见远方鱼肚白。

  或许是昨天他的诡辩感染了他,他倒是谨记他的话,不多想。

  该冰天雪地还得冰天雪地,他的鞋子已经烂得完全不能穿了,但这不影响他回家。

  “坐下。”

  同样轻言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他不由得一怔,随即小心翼翼的坐到炕上。

  女人拿起一旁的棉袄,从进门他就发现它了,厚厚的,看着就很暖和。可他没想到这样一件厚重、裁制考究的衣服竟会穿在自己身上!

  女人亲自给他换上棉衣,又嘱咐他换上裤子,随后又亲自给他穿鞋。她穿鞋很认真,仅次于它打理屋子一样。

  他终于忍不住了,”娘我错了,你别这样。”

  相比起这温柔以待,他更多习惯了母亲的直接。然而女人仿佛听不到他说话,做完这一切后呆呆的看着窗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想起来问:“娘,你哪来的钱?”他们家向来贫困,唯一的收入恐怕是他卖花的几个铜板。

  然而见母亲没有说话,他誓要将衣服脱下,“娘,给你穿吧,我是男子汉,受得了。”

  他觉得这是他第一次和母亲说这么多话,可换来的依然是沉默,这让他感到不安,甚至是恐惧。他忽然明白了娇娇被恐惧支配的感觉。

  在他要把衣服脱下来时,她阻止了他,并不容他反驳的套回去,木门了小一动不动的任由眼前这个女人僵硬的抬起自己的手,塞进去,又抽出来。

  他觉得他就要失去什么,可无良的寒气冻结了他的想象。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