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奇怪的童谣，奇怪的村庄，奇怪的煞气。身处这样的地方，他甚至觉得自己都不是人，可又没有证明自己不是人的证据。
“森哥，你怎么了？”他看着穆枔森总是这样，这让他异常放心不下，刚看完他神游四海，又见他无中生有的拿出一条红带子，“大哥，你这是……”
吴君问暗自汗颜，这外出过的大哥就是不一样，随手就能掏出那么多干颜。
穆枔森柔声说：“闭上眼睛。”
他甚至没有多想就让穆枔森用干颜盲住自己的眼睛，“森……”
”没事的，一会儿就好。”穆枔森抓住他的胳膊，他本意也不想让他陷入黑暗，毕竟他的世界就应该明亮，可是周围的妖魔鬼怪总能趁机浮现。
夜，深了。
伴随着他往回走的每一步，心痛位置的墓碑便亮起一只蜡烛，旁边放着都仿若他撒在草中的花瓣，而这里摇摆的树枝更像是恭迎他回归的手。为了让吴君问无法察觉自己的小心，他故作轻松的陪他说话。
“君问，你最喜欢什么树？”
“茶树。”
穆枔森苦笑，“这可不好，茶叶很苦。”
“但它很绿。”已安定下来的吴君问跟着穆枔森一个个慢动作向前，这跟他们来之前无异，可自家大哥做事，他总是猜不透的，果然是没见过世面啊。吴君如暗中苦涩，吴家为了下一个绝世书法家，他已经好久没出来了。
如果不是此情此景如此安静，他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不擅长说话。在孤灯清茶，穆子苏的自说自话就已经够他喝一壶了，再说那淳于思清虽说生得秀气貌美，可也是个实打实的铁哥们，除他们之外，极少与人私谈。如今心心念念的人在旁，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触摸到吴君问湿漉的衣袖，随口道：“衣服怎么湿的？”
以吴君问的身手，他是不相信他能爬进井里寻水境又出来，他也不能确定水境是否会留在原处。
“就刚才那棵桃树，我醒来就看见挂在上面的水境，我没有多想就上去拿，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了，还好下面有个水塘。对了，森哥，你上树干嘛？”
穆枔森面不改色的说：“摘几枝桃花给他们送去，许是不小心落在上面了。”
“原来如此，我还寻思着一棵挂满冥币的树有什么好看的。”
“因为是摇钱树，”穆枔森看着眼前的人墙停下脚步，不曾理会空手而来的刀郎。
吴君问不明白穆枔森的意思，“死人的钱有什么可揺的？实在缺钱……”
“大哥，你没事吧？”
穆枔森连忙隔开吴君问和人尸，“待会儿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摘下干颜。”
“好。”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吴君问，随后飞身到一旁的屋顶上，无数的白蜡点燃了这个漆黑的夜，却无法渗透封闭的人心。
“司祭大人，你也是来抓我的？”
他并不在意刀郎脸上的嘲讽，反而是屋顶上的娇娇让他担心，虽说那个假的吴君问有形有想，可不是所有有脑子的人都称得上人的。不中用的脑子依然是脑子。
“不是，我是来找花郎的，他带走了我的小蜜蜂。”
听到“花郎”二字，他那无可厚非的眼底出现一道裂缝，穆枔森将水境抛向空中，极细极密的裂缝瞬间成为江海湖水。
“你闭嘴！你不配！”
水境在快接近地面的时候，以吴君问为圆心泛出白光，刀郎不动声色的走到吴君问身后。
吴君问自是不知道这些，只是噼噼啪啪的声音着实扰他，即使好奇穆枔森在干什么也之得原地等待，但也不甘这样傻站着，他决心要主动出击。
“森哥，那水境除了探测煞气，还能做什么？”
穆枔森则是小心呵护身后的娇娇不被白光波及，“水成境之时本是素白，交到司祭手中不以精血灌溉也是一通死物，而灌溉之后则不断吸取主人精魄，以滋润生长。”
“哦哦，这个我知道，精魄本身无用，需借助器具才能发挥其作用。”这是他以前跑去川乌找穆枔森，偷听到的。
“嗯，”他并不把刀郎当外人，毕竟他也离他不远了，“拥有人精魄的器物自然能抵制煞气，也能储存煞气。”眼下他倒是不怕刀郎会对吴君问不利，只是不解他为何要在吴君问身后。水境经过浮绛加工，早已不能储藏煞气，可以说对煞气百害而无一利，果不其然，刀郎逐渐消失在这片白光中，不大的铜铃遗落在地上。
此时的穆枔森着实在考虑如何处理这些被刀郎用煞气凝聚的死尸，他站这么高自是不为了赏风景，而是好久没使用水境，再加上自身一直修身养性，体内精魄早已不知散去了多少，这时隔一年他想让这水境发挥出原来的能力，自是需得一些极致的法子，而这高空抛物是他成为司祭的第一天，穆子苏送他的礼物，当时差点把他吓岔气。
看着远处的铜铃，娇娇不着痕迹的露出一丝厌恶，她拉住穆枔森的衣袖，“哥哥……”
穆枔森默默的坐到她旁边，“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无法触碰你。”也不知是因为精魄消耗过多还是娇娇触碰他的原因，他莫名想起铁犟对他说过的话，“人死后会因为不同的执念化为或强或弱的煞气，生前的名字会伴随其一生，直到煞气彻底被神曲融合。”
“白素艽。”
身旁女孩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他有些歉意的看了一眼吴君问，因为在不同的世界，他们的谈话吴君问听不见，反倒是他有些冷落他了。
“哥哥。”白素艽好奇的看着他，穆枔森的神情让她觉得新颖，她觉得这样就够了。她趁穆枔森不注意凑到他的耳畔，身体随着她的轻声细语逐渐消散，远方的烛光越来越微弱。
而远处的吴君问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仿佛在聆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