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山村怀古(八)

小说: 君问归栖问有君 作者: 千木落痕 字数:2044

  “别过去!”穆枔森下意识的拉住吴君问,因为很显然,他刚才也是听到了,这或许是他们的世界第一次有了联系。在吴君问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及时收起缠着绑带的手。以他对吴君问的了解,他估计会不顾眼下追着他问,后期盘问也是挺麻烦的。

  “森哥哥……”

  忧郁的童音穿透枯萎的竹林,穆枔森直觉不是叫他,而这时,刀郎不咸不淡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他们幸灾乐祸。”

  “大哥,人家叫你呢。”吴君问自然而然的拉着穆枔森走向大门,不大的院子里,一个年纪稍大的妇女带着的一个年轻许多的女孩晾晒衣服,和女孩有着相似脸蛋的男人则在另一边晒草药,偶尔有几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娃娃穿梭于他们左右。

  穆枔森再看虚掩着的门,虽然没有见过娇娇,但他觉得是她了。不过这地方着实荒凉了些,如果再下一场雪,那或许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从刚才吴君问的反应来看,他是听见的。

  走到门前他突然停下脚步,笑看着吴君问,“君问,你最喜欢什么树?”

  “啊……大……大哥,你说什么?树……树的话反正都一样吧。”

  他的迟钝被穆枔森尽收眼底,起初他见到桃树他还没有过多疑虑,但现在看到吴君问脖子冒出的黑气不由得一掌拍过去。“吴君问”除了圆瞪双目并无其他反应,他的身体已禁锢在门前,除此之外,黑红的裂纹布满穆枔森的手臂。相比起“吴君问”脸上的裂缝,他这算好的,尽管如此,他还是不甘心的大吼:“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随后这阵沉默化作一生无息的叹气,尽管他如此小心,依然做不到完整。

  屋子里还是不断传来“森哥哥”的声音,但他没有进去也没有理会“吴君问”的喊叫,倒显得他是多余的。他来回踱步于杂草丛生的院子,时不时往草中央撒桃花,这是他顺手摘的。

  “用自己的东西祭奠自己,合适吗?”

  叮铃——

  虽说是铃铛,却也能敲出凄惨的送终曲。

  “人本身就是一座坟墓,埋葬别人,或者埋葬自己。”如果不是看在吴君问口中的菊花雪上,他是不愿意这么做的,虽然他本来就没有多少寿命可以折寿,可是死者为大。

  刀郎也是个有“主见”的人,继续言语自己的看法,“所以,从进来的那一刻起,就准备埋葬自己了?我不提供棺材。”

  “我自己的路可以随心所欲,但和别人一起的路由不得我如此。”

  他嘴角间的一抹苦涩被刀郎尽收眼底,他随手拿铃铛敲了敲“吴君问”的头。若换作平时,穆枔森肯定第一个出手,可他现在倒好奇这常山的构造。虽说他是川乌的司祭,却有一年未参与这个身份,很多东西自然是能丢就丢,能忘就忘。若不是那封信,他估计这一辈子都躲在孤灯清茶煮茶,好让他的小妹回来有口热茶喝。

  娇娇的叫唤和“吴君问”的喊叫已不让他觉得诡异,虽然很不想,但这才是意外的真实!

  “怪不得看起来那么无精打采。”

  穆枔森:“……”

  这是继穆子苏后,第二个这么说他的人。想起他的老妹妹,他心里忍不住一阵刺痛,见面的机会就那么几次了。

  刀郎没有急着摇铃,而是若有其事的说:“不进去看看?”他还在打趣的敲着“吴君问”的头。

  “嘘。”

  刀郎安静了。

  穆枔森冷漠的看着煞气从他头顶冒出,“吴君问”伴随着这些煞气开始龟裂,和那些妖魔鬼怪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继续手中的动作,枯黄的草使花瓣看起来更加鲜红。

  “也不知道是草衬托花,还是花衬托草?”

  他手中的动作稍有停滞,刀郎也抓住这一空隙冲过来,还有夹杂在指尖的刀片。穆枔森侧身躲过攻击,低着头侍弄自己的花瓣,他所剩的花不多了。

  “真是个奇怪的外乡人。”刀郎收回刀片,“我想给你尊重,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穆枔森回头,想必会看到刀郎纯真的神情。

  最后也是相见仇,互相都没有搭理对方,而不断扩散的“吴君问”好像成了摆设,当然,这是他未说话前。

  “煞气!你这该死的煞气!我大哥呢?你把他弄到那里去了?”

  他自以为穆枔森就是那该死的煞气,而这该死的煞气还不段的捉弄他,甚至还有闲情雅致在那里撒花?

  穆枔森不是他,无法感受到他的难受,但还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而这一举动更是造就了“吴君问”的嚣张气焰,“我告诉你,我大哥是川乌的司祭。他回来定饶不了你!”

  “吴君问”不停的喘气,即使身体不能鞠躬尽瘁,五官还是死而后已的。

  虽说他没接触过煞气,可看到一个连人都算不上的怪物在自己面前嚣张,特别是穆枔森的冷漠更激起了他的虚荣心。他是吴氏家族的后人,神曲的人无不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极端的虚荣心受到挑战的人也好、煞气也罢,总想证明自己,至少他比煞气强。然而这落魄的小村庄不允许他有这样的“骄傲”,除了一无是处的人,就是无地自容的尸,倒也称得上臭鸟鱼烂番薯。

  “一个粗质的泥胎,画上七窍,技术好点的也是惟妙惟肖。可笑的是,它们自己也把自己当人。”

  这次,“吴君问”开始慌了,他怒瞪着沉静的穆枔森,他每说的一个字都是对他极大的侮辱!他惊恐的看着周围,仿佛刚才和谐的一家人都在变着法的嘲笑他。

  刀郎惬意的整理刚才被“吴君问”弄乱的草,毕竟不是每个人走路都像穆枔森那般沉静。

  呼,最后的一片花瓣被风带到仅剩的一团草里,不偏不倚的落在正中心。穆枔森还是不放心的看了看刀郎,而后者若无其事的扶草弄叶。如果不是抬头,他是发现不了院子外有一棵竹子,他随手捡起一片竹叶进入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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