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问什么？”
胤枫闻言，面露讶异之色，说：“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想问你？”
“平日里，徒儿从不会主动看我。”廉白峤说着还有点儿委屈。
“...咳。”胤枫掩饰性地干咳一声，“没有的事儿。我是想问问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捉妖？”
廉白峤像是早知道他会问，从容地娓娓道来：“数千年之前，还有王朝存在的时候，天地间的生灵都通灵。通灵的人修仙，飞禽走兽中有天赋的就生出智慧，成为妖族。不过几千年岁月轮回，沧海桑田，现在的生物都朽化了，没有新的通灵人和妖，那些族群就难以延续，不论是人族还是妖族，小而弱的族群都落没了，只剩下几个最强大的还在这世上苟延残喘。”
胤枫现在的接受能力越来越好，稍微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个大概：“所以你之前说的家族也是...？”
廉白峤颔首：“对。为师出身于修仙大族之一。修者以灵力立身，修天地为道，能锻炼肉身，操控灵力，所能做到的事远超普通人的范畴，但同时也会受到制约。”
胤枫听得入迷，问：“是什么制约？”
“比如，修者不能随意伤人，为祸世间，否则灵力会不受控制，反害其身。”
“那妖族呢？他们就不怕这个？”
廉白峤轻轻摇头：“妖族也不能逃脱这一规则，但天网恢恢，总有一疏，也不是没有办法把反噬减轻，再者，大部分妖类天生肉体要比人强得多，有一些伤害也没有大碍。”
胤枫哭笑不得：“那看来我也没什么分量，造不成多少伤害。那些蛇妖一上来说打就打，也没见留手哇。”
廉白峤不知什么时候又剥了颗糖，递到胤枫面前。胤枫怕他又要亲手“照顾”自己，赶紧接过来自己塞进了嘴里。浓郁的奶香在口腔里蔓延开来，不知道为什么，胤枫似乎觉得精神舒缓了一些，连带着还没完全从中午的惊险中解脱出来的肌肉也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官员中有污吏，大海里有逆流，总不是所有的人或妖都甘心被规则束缚。但规则不会消除，所以，他们会找一些甘愿被其驱使的人，祸水东引，借以避祸。”
“也就是说，那些蛇妖不怕灵力反噬，是因为有替死鬼？”胤枫皱眉，“可怎么会有人愿意替他们受过？”
“如果那些人得到的比失去的更多，就会心甘情愿。”
廉白峤看着胤枫的双眼，目光深远，似乎隐藏着另一层含义。
“得到的...”胤枫觉得这话另有所指，但也说不上来指的是什么，只好先放下这个疑问，继续听下去。
“这种逆反规则的事当然不会被纵容。人类修者以京都为根基设立了‘总局’，表面上是警察局，但其中一半以上的警备力量是用来约束妖族和管理修者，各省市分局也设立‘七队’，职责与京都总局相同。类似于东邪蛇族的行径在人修中也同样存在，这些都在七队的监管范围内，不过...”
廉白峤寒凉地瞥向窗外的夜色，“藏在暗处的老鼠，很难清理干净。”
胤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半开的窗户外黑暗氤氲，远处零星亮着几点灯光，蝉鸣声好像静谧了一瞬间，又再次喧嚣起来。
“是不是他们又来了？”胤枫小声问。
廉白峤冷冷地注视了一会儿，面向胤枫时，脸上的寒霜就消散了：“别怕，为师在，他们不敢出手。”
胤枫其实没有惧意，但对上廉白峤的眼睛，忽然心跳顿了一下，话在嘴边又变了。
“...谢谢。”
擦，本来想说劳资不怕来着...
“谢什么，保护你，为师心甘情愿。”
胤枫的心跳又顿了半秒。
“...那既然修仙要通灵，我也没觉得自个儿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能学那些东西吗？”
“修者与凡人，本无区别。”廉白峤忽然伸出手，握住了胤枫的。
胤枫愣了一下，但没抽出来，“这是做什么？”
“嘘——”廉白峤一指竖起抵在自己唇前，“闭上眼，为师给你一些东西。”
胤枫不明所以，但想着廉白峤总归不会害他，就依眼闭上了眼。手上的皮肤被火热紧密包裹的感觉和那轻柔又不容挣脱的力道在屏蔽视觉感受后越发的清晰起来。
“感受到了吗？”廉白峤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
“什么也没有啊。”胤枫道。
随后，他就感觉到另一只手也被握住了，两只手被放到了一起，整个被包住了，那火热的触感几乎渗透进了皮肤，连内里的肌肉骨骼都蒸腾得发热。
胤枫的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纷乱起来，忍不住想要睁眼，廉白峤的嗓音却又飘进了耳朵里：“不要胡思乱想。”
这声音仿佛林涧清泉，不暖凉玉，能磨砺坚石，抚平心火，胤枫定了定神，不知不觉的就静了下来。杂思别绪一扫而空，在朦胧的感知中，胤枫就渐渐触动到了那个廉白峤给他的“东西”。
说不上来是什么，无影无形，从手心无声地沁入，好像有磁力一样被吸引着在他身体里流淌，但又没有什么规律，轻飘飘的，没有重力，带着安抚的意味，自由地穿过五脏六腑，似乎存在于另一个空间，但又不离开他的身体。
这东西不停地游走，像是在寻找什么，没过一会儿，胤枫发觉到又出现了另外一丝相似的能量。相对于先前那一股，现在出现的这一丝要细小得多，而且感觉上很不一样，如果说，前者是宽广平稳但奔流力阔的江河，那么后者就像是雨后的山坳里刚刚汇聚的细小涓流，虽然弱小，但富有新生的不安分与好奇。
胤枫猛地睁开眼，问道：“这是什么？”
“灵力，”廉白峤道：“为师的灵力，和你的灵力。”
“你有这玩意儿倒不稀奇，可我为什么也有...”
廉白峤专注地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地说：“本来，就该是这样。我有的，你都拥有。”
胤枫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儿，我们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