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手打造完美世界又亲眼看着它灭亡。”老者缓缓开口，将过往悉数告知，“是有过人口爆炸的阶段，人数激增，有了实验成果人口也不会减少，之后限制了出生人口，强调精神享受。”
永乐区还保留着几分当年的影子，其中娱乐享受以及精神世界丰富方式多种多样，这些最初都是为了一定程度上限制人口，那时从这堵围墙到永乐区密密麻麻住满了居民。
之后争吵和矛盾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多，发生几次内乱之后人口少了许多，后来进行控制，虽然技术已经可以完全掌握，但是克隆和培养需要花费大量的财力、物力还有时间，这就导致一部分还未等到成果完成便先一步离开。
其中还有许多的小插曲，处理起来也是焦头烂额，老者回想起来时间过得太久太久，他也忘记了最初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日，只是回想起来还带有沉痛。
“我以为我是对的。”老者说到，“起码最初的时候我这么认为。”
徐恩和静静听着，他的思想也跟着老者一起重游这段历史，面前的他看起来不过八十多，按照他的说法，起码也有几百岁了。
“为什么后来永乐区的人越来越少？”
“他们大多和我一样都是活了很久了，你在永乐区不过待了几天便想要逃离更何况他们生活了那么多年。”
“我知道了。”徐恩和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情，“永乐区真正缺少的是生活的勇气。”
老城区也有顽固受派的那些人，有躺在街头毫无生气的流浪汉，他们的眼里的神情和永乐区如出一撤，但是流浪汉在老城区只是少数，永乐区却多的是这样的人。
保护的太好了，没有任何危机感，也没有目标。
“你想回去吗？”
徐恩和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即使在培养皿的小房子里也带着疏离感，他似乎只是一个看客，为了生存才被迫融入其中。
“其实哪里都一样。”徐恩和如实告知，无论是地下还是地上的世界，他几乎将所有区都走了一遍，依然找不到属于他的归途。
“科技区是有目标的，所有区的目标都只有一个。”徐恩和看向老者，老者也立即会意，因为实力的差距让他们产生了反抗的念头，所以不惜一切代价的去精进，而他们因为精进，生活变得相对有意义起来，最起码所有民众都知道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不幸中的万幸。
“你们最初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在还没有分化之前。”
老者的记忆追溯到很久很久之前，不自觉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很幸福的日子吧，我也记不清了。”
两人背靠高墙，一直看着面前的绿野，背后是不计其数的墓碑，徐恩和缓缓开口，“在我小时候屋前也有一块绿地，没有这里那么大。”
“我知道，你的记忆我全部看过了，这也是为什么你能留在永乐区的原因，相对来说比起科技区、老城区，永乐区更适合不是吗？”
老者说的没有错，生活环境他的确更喜欢永乐区的氛围，知道永乐区的真相之后，徐恩和和这里的大多数人一样无能为力。
永乐区的人越来越少很大一部分原因和低欲有关，他们在永乐区生活了太久对这里的事物熟悉到闭着眼睛也能过的很好，而繁衍下一代他们本能的去排斥，他们害怕下一代也会过着和他们一样的生活。
他们将会在重复的日子里度过每一天，直到死亡。
永乐区的居民后来连备案都不愿意了，比起换一具年轻的身体继续活着他们更倾向于自然的死去。
“永乐区的最大弊端就是在于留下的人思想都太过高端了，其实建立永乐区之前还进行过一次思想屠杀，那些道德智商不过关的人也全都一夜之间消失。”老者回想起来像是自嘲一般笑道，“很难相信吧？”
“你希望我怎么做？”徐恩和反问。
“我只给你选项，而这些需要你自己决定。”老者没有强求徐恩和，也没有给他指出一条明确的路，他叹了口气，“我这辈子就是干涉的太多了。”
“如果你重新回去你知道会面临什么吗？”
“猜忌和死亡。”徐恩和毫不犹豫给出了回答，和老者不谋而合，对于一个能够完好的从敌方阵营里活着走出来的人必然是会带着各种审视的目光，他们会用眼神在身上不断搜刮出可能有用的讯息。
企图寻找到背叛的证据，还是说他即将要以新的身份融入民众，最终给他们最后一击，所有的不信任都有迹可循，而无论徐恩和做什么他们都会将所有可利用价值榨干之后，猜疑发酵变大之后便是死期。
留在永乐区便和那些居民一样，浑浑噩噩的生活着，这种状态无法改变，最起码目前是这样。
“你不担心我将这里的事情全部转述一遍？”
“我愿意共享所有科技，包括再生科技实验的所有成果。”老者直截了当的回答道，“这也是一次实验，只不过我赌上了永乐区。”
徐恩和没再说话，选择是困难的，他需要编造一个尽可能让所有人相信的谎言，再将这些科技输送回去，这无疑是异想天开，按照科技区的作风，很有可能在第一天徐恩和就丧失了性命。
徐恩和太了解那些人了，他们不会听他说了什么而是会用那双眼睛去看，只相信自己看见的所有，剩下的人只需要服从就好，这也是一贯的日常，和永乐区的高级智慧相较，科技区最高的指挥部也显得那么蛮横无理。
最主要是那些人没有见过理性所以蛮夷也变成了利器，他们不也正是靠着这个苦苦支撑了这么久，从这一点上来说，科技区赢了。
老者赌上的是永乐区，那么徐恩和赌上的就是自己，他也没有想过要活很久，只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还没有去真正思考过如何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