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天和林玥赶到时只看见公路上徐恩和守着谢枔，校车就静静伫立在一旁，死了的司机也依旧坐在驾驶座上，透着碎了完全的车窗看向前方，眉心处的红点依旧干涸，在额头留下一道血迹。
“组长，你没事吧？”林玥蹲了下来，穿着笨重衣物，看上去动作有些吃力，她又看见躺在徐恩和怀里的谢枔，徐恩和的手死死按住的地方插着一个眼熟的匕首。
“医疗设备。”徐恩和开口，许久未说话又是在寒风中伫立许久，嗓音也风干嘶哑起来。
他身上的外衣都披盖在谢枔身上，冻得嘴唇都发紫起来。
路天爬上了车，车内人员都安好的坐在椅凳上，歪着头像是死了一般，呼吸也极其缓慢，面对这一车安静的不像话的孩子们，气氛也变得诡异起来。
受伤的孩子们也都被简易包扎过，伤口系着的绷带用的很是节约，一车的人安静的沉睡在这寒风之中，车载空调还在制热，温度相较外面还是高一些，路天下了车，朝着徐恩和走去。
“组长，怎么不去车上？”
在看清楚徐恩和怀里谢枔的情况之后不由怔住，他浑身淌着热汗，伤口活跃的更甚，但是唇色分明又冻得发白发紫。
“其他人呢？”徐恩和问道。
“万明远去接大川了，正在往这边赶来，骆田失去联系。”路天如实汇报情况，徐恩和点点头，“你们送谢枔回总部。”
路天弯下身回头看了一眼刚刚挪用过来的直升机，“那你呢组长？鹤白山有B组人员出没，怕是已经打草惊蛇了。”
“我要送那些孩子回家。”徐恩和缓缓答道，林玥将身上的外衣披在徐恩和身上，徐恩和抬眸看她，“没事，放心吧。”
他的心里始终是有疑虑的，而那些疑虑始终缠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徐恩和站起身，手脚发麻，看见瘪气的前轮又回头看向鹤白山，其实就差那么一点点了，就差一点就可以摧毁这个基地。
路天和林玥也看出了他眼中的惋惜，又感慨鹤白山风雪之大，地势难寻实在是没有了别的办法，躲在暗处的人始终更加有利。
“组长，连接点找到了，其实不然可以全部炸毁。”路天提出了看法，他不理解徐恩和为何还要给里面的人一条生路，断点炸毁里面的人只是暂时被困，全部炸毁那就是完全淹没在这鹤白山中了，再无生还可能。
林玥半跪状态，谢枔枕在她的腿上睡得安详，她隐约察觉到组长这一次没有赶尽杀绝就是因为怀里的谢枔，他胸前插着的匕首也正是组长常用的弧形短柄匕首。
“总归是有理由的。”林玥接过话，看向徐恩和，“组长的话我们照做便是了。”
这个基地的存在总部也是知晓的，就连位置也是一清二楚，徐恩和知道总部现在也是忙着清理内部混入实验体的问题，暂时只能搁置不确定的事情，这一趟鹤白山的出行，徐恩和几乎可以断定基地就在鹤白山中，这颗毒瘤越早除去越好，否则后患无穷。
“之后你们就在总部等我吧，带好必要用品。”徐恩和吐出长长的一口气，“或许要待很久。”
“是。”两人同时应答，抬起谢枔就上了飞机，林玥在后面照顾谢枔，路天开着直升机离开，转眼之间这肃杀之间只剩下他和那辆没有生气的校车。
徐恩和上车将司机冰冷的尸体拉出车外，天寒地冻，司机死了也有些时间了，浑身冻得僵直，始终保持着临死前的姿势，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这么一扔就像一块冻僵了的木头直接摔倒在公路上发出砰的一声。
四肢脆弱的不像话，一只手当场摔断，尸体自然不会再有任何痛楚，依旧这样躺倒在公路上，眼睛始终看着鹤白山的方向，眉心的红点同样绚烂。
车子发动，徐恩和调转方向，这一次他往回开的速度慢了许多，车身的颠簸也小了很多，除了车胎还是有些打滑让车子方向有些难以控制。
开过山洞也走过了那弯弯曲曲的道路，剩下的全是笔直大道，越往城区开气温也越来越暖，像是一辆从冬日里苏醒的列车缓缓开向回暖的春天，车顶的雪堆化成大滩雪水，默默淌过紧闭车窗，也一点点流进徐恩和的心里。
阿嚏——徐恩和终于有了属于人的知觉，他摸了摸鼻尖，也触摸到了真是的肉感，虽然指节还是冰凉，触碰到暖热鼻息的瞬间他似乎也枯木逢春一般活了过来。
果然还是冬天最讨厌了。徐恩和在心里默默说道，那片雨区的瓢泼大雨也不见了踪影，一层又一层的乌云散场，变成了一片片流云薄片任由风吹的到处都是，最天边还有一道残虹。
虹光的尽头是希望。徐恩和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这句话，一向记性很好的他甚至忘记了这句话的出处。
希望吗？徐恩和开车没有车窗的校车缓缓驶在公路上，的确，他现在正是载着一车的希望回去，那些失而复得的家庭只是受了一次大惊，此后会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
所谓坚持，为的不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成全。
徐恩和的通讯器切回了总部系统，秦松发出的讯息他都忽略掉了，直到对面两辆加长车辆后面跟着的救护车入了他的眼帘，按下通讯器才发觉秦松连续几次试图同他对话都连接失败。
与此同时前方车辆停了下来，徐恩和踩下刹车，看着前面下来十几个穿着组服的人纷纷下车敬礼，为首的是个大高个，敬完礼直接走到车前，“徐警官，我们来接您，您辛苦了。”
徐恩和下了车，校车的车灯几乎全部破损，车子也损坏的不成样子，还能开回来已经是大幸，“都在车上了。”
简单的一句话就交接完毕，徐恩和望着即将进入夜幕的五海城，看着光亮不断收敛进五海城，这场景陌生有熟悉，他摸了摸口袋，从死者身上拿到的卡片还在，徐恩和转过身朝着五海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