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殡仪馆工作的那些日子

  乐声突然由低转高,由低沉变得婉丽轻快,一件雪白的纱裙应声飘来。

  那件雪白的纱裙,仿佛高高在上,仿佛不沾任何瑕疵,清冷而孤傲,如同初开的梨花,亦如同梨花树下那个让她心惊的轻伶倩影。

  篝火幽灵一般舞动,池锦舟似乎已忘记了恐惧,全神贯注盯着那幽魂一样飘来的“梨花白”,神经似乎已绷紧。

  “梨花白”已开始翩翩起舞。

  不似一般舞蹈那样柔情似水,尽管是纱裙,却有一种凌厉的劲力隐隐萦绕。

  青墨袍子微微颤动,似乎已急不可耐。绛红袍子牵住它依旧不肯松开,越是如此,青墨袍子便愈是急躁,昔日曾山盟海誓的恋人,已成累赘,已成绊脚石。

  青墨袍子向那抹“梨花白”扑去,“咝”随着空气中划开一声刺耳的帛裂,青墨袍子的袖子竟被绛红袍子生生扯下一截来,绛红袍子重重跌倒,只留下半截袖子在身旁,它微微抖动,似是哭泣,似是怨诉。

  青墨袍子如愿以偿,抱着那抹“梨花白”如获至宝,紧紧缠绕在一起,那么紧,那么亲密,仿佛它们一直就在一起,仿佛它们一开始就在一起……

  往事一幕幕,一桩桩一件件,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清晰地重演。

  最清晰最凄苦最深刻的痛楚仿佛被人挖了出来,一遍一遍地重新品咂……锦舟突然痛苦地大叫起来:“都是桑梓!都是桑梓!都是那个女人!”

  “啊!”她一声凄厉的尖叫,随手捡起身边的一切石头朝那抹“梨花白”掷去,青墨袍子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揽着“梨花白”轻轻一闪,那石头便打了个空。

  倒下的绛红袍子似乎心有不甘,在山风的拂动下缓缓立起来,却始终紧紧地攥着那半截袖子,如同落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棵稻草,不肯放弃希望。

  它一次又一次地向那青墨袍子扑去,却一次又一次地被挡回。

  如同被关在琉璃瓶子里的飞蛾,被爱的人打入那万劫不复的冷宫,熬不过漫长无际的兀兀穷年,一旦望见瓶外温暖迷人的火焰,便失去了理智,一遍又一遍地撞击瓶壁。可是那琉璃的瓶身固若金汤,她如何能够撼动半分?

  只是不依不饶,不屈不挠,直到自己遍体鳞伤。却不敢停下来,怕那无边无际的寂寞漫上来,将她整个吞没……

  一件黑衣上衣缓缓登场。

  只是上衣,没有下半身。

  因为只有半个身子,所以比没拿乐器的所有的袍子都要矮一大截。

  它没有下半身。

  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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