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最难熬的，申文斌双手抱胸靠在手术室门外的墙上，眉头紧锁，手机响了半天他都没有反应，不知道是没有听到还是根本不想理会。
新立看大哥这样，平时爱笑爱闹的他摇了摇头，伸手从大哥兜里掏出手机，发现是于薇，眉头不自觉地拧了拧，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你们还没有到吗？外婆已经问了好几次了。”
于薇特有的清冷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立少心底毫无预警地被电过了一遭，他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手机，心里想，难不成手机也能产生静电？
“申文斌！”于薇微微拔高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显然是有点不耐烦了，立少赶紧把手机贴回耳朵边，“于薇，我是朴新立，大哥和九月这会儿有点事不方便接电话，先拜托你好好照顾外婆。”
“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
“说实话！”
要说不怒自威嘛，他们家大哥排第一绝对没人能排第二；要说冷得冻死人嘛，他们家小光光拔得头筹也没有人敢来踢馆，但是为什么这个女生只是冷喝了一句，朴新立就有一种想乖乖立正的感觉？真是见鬼了！
朴新立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他发现于薇非常冷静，从头到尾别说激动了，就连呼吸频率都没有变化，只是问了他九月的情况，之后只说了一句，“我等外婆睡着了就过来。”然后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朴新立几乎要开始崇拜这个女生了。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骆逸恒从里面走出来，神情疲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伸手搭在文斌肩上，把整个人的重量都施加在文斌身上，“放心，她没事了。”
“小骆！”
“骆医生！”旁边的女护士看骆医生倒了下去吓得尖叫了一声，连在医院要保持安静都忘了。
申文斌一把抱住小骆，“怎么回事？”
“今天高速路上出了连环车祸，七个重伤的人一起送来我们医院，骆医生一个人就救了四个，加上昨晚做了三台手术，骆医生到现在都没吃饭，而且整整32个小时没有休息了。”护士们都知道申文斌和他们骆医生是青梅竹马的好友，但是这会儿看到筋疲力尽的骆医生躺在申文斌怀里，护士心里还是忍不住扑通乱跳，就差吼一句“在一起了”。
“去开门。”申文斌将小骆打横抱起，大踏步往小骆的办公室走去。
“你说小骆醒了要是知道自己被大哥公主抱，会不会自刎以谢天下啊？”得知九月没事，立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你语文学得真的不太好，高考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光遇损了新立一句，“既然九月已经没事，我们先回公司，那边还有人等着。”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不行，我们应该报警，他这是谋杀！”立少光是想到当时的情景就怒不可遏，两人离得那么近，如果不是九月，后果不堪设想。“小光光你等等我啊！”
上了公司的车，立少还义愤填膺。
“好了，别生气了。九月叫我们不要报警自有她的意思，她救了大哥，我们得尊重她的意见。只是，这里面可能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等九月醒了再说，待会儿见着白叔白姨不要乱说话，他们白发人送黑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放心吧，我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但是那个姓叶的，看我不揍他一顿！”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见到魏光遇和朴新立，白母焦急地跑上前来问。
“放心吧，死不了。”朴新立没好气地说。
“新立，”光遇看了新立一眼，转身安抚白母，“没有伤到要害，这会儿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两位还是请先回去吧。”
“我们可以去看看她吗？”
“她刚做完手术，人还没醒，改天吧。”
白母突然对着两人深深地鞠了一躬，“今天的事情非常抱歉，我丈夫自从女儿去世之后一直活在阴影里走不出来。让那个孩子受伤不是我们的本意，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难辞其咎，只是请你们答应我，如果要提出告诉，请将我作为被告。”
“学欣！”白父一把拉住妻子，“你胡说什么？我没有糊涂，这祸是我闯下的，我一个人承担。梓杨，将来我进去了，拜托你好好照顾你姨妈。我和你姨妈不中用，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只能下辈子再谢谢你了。”
“姨父，事情没有到这么糟糕的地步，不要胡思乱想。今天我们就先回去，改天再去看那个孩子。”叶梓杨扶着两位老人，对魏光遇说，“谢谢。”
“不送，哼！”回答他的是立少一声冷哼。
徐清清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赤红，看见申文斌她喘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九九没事，别担心。”
“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徐清清眼泪哗哗地流，“我叫我爸爸去查过了，那个叫白小念的女孩子确实溺水而死，”徐清清咬咬牙，“我自己造的孽我自己承担，很抱歉，害了你和九月。”
“先不要这么想，”申文斌拍了拍徐清清的肩膀，“等九月醒了再说吧。”
“那对夫妇——”
“你先不要去打扰他们，九九这里有我你也无需担心，先回去。”
徐清清行尸走肉地走在回学校的路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当年的事情历历在目，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背负了一条人命，年少轻狂的罪孽看来要用整个青春来赎了，只是那个女孩子却再也回不来了。徐清清拿起手机给父亲打电话，“爸爸，不用找律师给我辩护，我坐牢以后，你们替我好好照顾白家父母，告诉他们等我出来我会代替他们的女儿赡养他们一生，还有，帮我跟他们说一声对不起。”徐清清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了，温暖的冬日阳光洒在身上，徐清清泪流满面，下一次这样自由地呼吸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后了。
沈九月觉得哪里都疼，眼泪汪汪地看着申文斌。
“醒了？”申文斌弯下腰，轻柔地亲吻着九九的眼角，“没事了。”
“好疼啊！”沈九月苦着脸任文斌亲吻着她的脸颊额头，可怜巴巴地喊疼，看到男人心疼的表情她心里觉得格外甜蜜。
“他们人呢？你没有为难他们吧？”
“我让光遇回公司安排了，他们不会有事的。”申文斌给九九理了理被子，“为什么要这么帮他们？”
“文斌，你在生气吗？生气我那样莽撞地冲进来？如果换了是我，你也一定会这样做，这是本能，我没有办法控制。”
“我在生自己的气，为什么这双手总是不能保护你。”
“拜托，你又开始演偶像剧了，这种事谁都不想的。再说了，你不知道，我多么感激上天这样的安排。”
“什么意思？”申文斌直觉这话跟九九昏迷之前说的话有关，“你昏迷之前我听见你叫他爸爸。”
“等我弄清楚我一定会告诉你，对了，刚才好像听见清清的声音了，她人呢？”
“我让她先回去了，她很担心你。”
“你让她走了？走多久了？哎呀！”沈九月一个激动牵扯到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你乖乖躺好，是想让我更生不如死吗？”申文斌脸色黑沉，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对九九发火，可是他实在忍不住了，当时的画面他连回忆都不敢。
“文斌，快，快给清清打电话，我担心这丫头做傻事！”
电话拨通，好半天才有人接，沈九月心都悬到嗓子眼了。
“斌爷，九月醒了吗？她是不是没事了？你们都不用担心，我自己做的孽我自己偿还，我会给白家父母一个交代的，你好好照顾九月，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是我害了她。”
“你说完啦？”沈九月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九月？”
“你人在哪儿？让我想想，派出所门口？”
“你怎么知道？”徐清清抬头看了看派出所的大门。
“还不赶快给我回来？快点啊，文斌都不给我东西吃我快饿死了，你去粥王庄给我买碗青菜粥来。”
“可是？”
“白家父母那里我有办法，清清，你不要自责，当年的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你先来我这里，不准去听见没有？”
电话已经断了，徐清清抬头看着派出所的大门，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虽然九月没有说为什么，但是她竟然真的相信九月说的没事，此时此刻，她只想待在九月身边，哪怕只是短暂的也好，她太害怕了。
“我先睡一会儿，清清来了，你一定要留住她，我有事跟她讲。”沈九月知道申文斌很累，但是她更知道这会儿就算是拿火车头来拉也把他拉不走，再说，这个时候她确实很想文斌陪在她身边。
申文斌看着九九的睡脸，失血让她面色苍白，只有真真切切地握着九九的手，他才知道自己真的差点失去她了。
“九九……”申文斌的手埋在九九的掌心里，贪婪地汲取九九的温暖。
井轩在门口站了半天却没有进去，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看着那个女孩子，井轩再一次尝到了失去挚爱的滋味，可是真奇怪，他们不过才见过几次面，连话都没有多说上几句，怎么就会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