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曾经你许我的天堂。
我也记得曾经许你的天堂。
我记得你爱我。
我一直都爱你。
我记得我们的过往。
我也从来都没有忘。
顾北辰。
齐雪欣。
我……
……
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并且会爱整个余生。
嗯，我也是。
*
收到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安排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相亲的消息的时候，齐雪欣很崩溃。
她一个人抓狂了一阵子，结果却一点都没有挽回的余地。她问原因，齐文皓竟然对她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大学也毕业了，人家条件挺好的，早点嫁了好让我们安心安心。”
齐雪欣当场石化。
二十一岁哪里老大不小？早点嫁了？面都没见就谈婚论嫁？敢情这场相亲的目的就是结婚？特地赶回来跟她说这个？人家的父母都舍不得女儿，她的父母怎么就这么着急把她送出去……
齐雪欣十分抗拒这个消息，从心里的不愿意。
她有点不情愿地发现，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想顾北辰的反应。可是他能有什么反应？笑着祝她好运？
也只能是这样了。
到了今天她也认了。
心知可能没有挽回的余地，她找了借口说给她时间让她好好想想，本来想找千雨落商量对策，谁知她临时有事来不了。想了想就拨通了F的电话询问他的意见。
这是五年间养成的习惯，遇到什么烦心或者拿不定主意的事齐雪欣都会第一时间找他，他也会耐心地回答她，从不会嫌烦。齐雪欣也一直都很感激他的存在。
拨通了之后齐雪欣说明了情况，然后静静地等F的回答。出乎意料的是F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声音才从电话线那头传来，遥远得不真实。
“你自己愿意吗？”
“……不知道。”
“从你刚刚的语气里我听出来你很抗拒。说明你不愿意。为什么呢？”
“……”齐雪欣突然不想说话了。
F好像叹了口气，缓缓道：“齐雪欣，你还是喜欢他吧？不，你还爱他。其实你心里一点都不情愿他跟安若若在一起，可是你不能说出来，你怕他为难。对吗？”
齐雪欣僵硬地拿着手机，被人看穿的感觉其实不那么好受，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不是那样难以接受。
她坐在床上绞着床单，神情颇为纠结。两人都沉默着，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良久，她泄气了一般开口：“喜欢那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说放就放，F，要是当年救我的那个人是你就好了。”
F闻言低低地笑了，他了然地开口：“就算救你的人是我，你顶多也就是喜欢我而已，你爱的还是他。”
喜欢和爱不一样，喜欢一个人会愿意把自己的烦心事跟他分享，共同寻找解决办法，而爱一个人，你所有的苦都会自己憋在心里，不愿告诉他，不愿给他添麻烦，只是想方设法地，让他开心快乐就好。
什么时候开始，她自以为的秘密，早已不足以成为秘密？
齐雪欣还爱顾北辰。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爱一个人就是希望对方幸福？如果……如果她也有了自己的归宿，那么顾北辰是不是就不会再对她心怀愧疚，就可以一心一意过自己的生活了？
不可否认，齐雪欣动摇了。
挂断电话，整个人都放空。齐雪欣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复杂的纹路让她两眼发花。
空气里有什么破碎的声音，她眨眨眼，天花板变了，变成了似曾相识的一幕幕，后来画面越来越淡，年少时的伙伴一个个消失在她的眼前，最终还是一个人。
没有你的余生，该怎么微笑着走下去？
不都是爱是自私的吗？可是为什么，她就是自私不起来呢？还是没那个胆量？
齐雪欣闭上眼睛不再去想。
次日她答应了这次相亲的时候看见了柳芸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齐文皓看她无力得一副下一秒就要倒在地的样子，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
见面的日子定在三天后，柳芸给了她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相亲对象的号码，齐雪欣看都没看一眼就塞进了口袋，转身就要回房间。
柳芸叫住了她：“小欣！”
“嗯？”齐雪欣发出疑惑的单音，转身看了她一眼。
柳芸目光闪烁着，冲她笑了笑：“相信我，那个人你会满意的。”
齐雪欣抿唇点点头，一句话没说回屋了。
当时她对这句话挺不以为意的，实在不认为还有什么人能让现在的她动心，答应相亲也只是应付一下，结果肯定是否定的。所以她字条都没仔细看。
后来这三天里千雨落突然间回美国上大学了，没来得及好好告别，一下子心情更加不好，齐雪欣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相亲对象平白无故生出一股怒气，筹算着见了面直接泼杯水什么的然后潇洒走人。
以备不时之需，相亲当天，她顶着八月份的太阳，带着鸭舌帽、遮住半张脸的口罩和巨大的墨镜，还围了条围脖，套着巨大的风衣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这套神经病装扮柳芸都没认出来，泼了水也不知道是谁泼的，很适合作案。
就是有点热了。
……
到了约好的咖啡店，忽略店员惊悚的目光，齐雪欣粗略地往里看了一眼，没人的样子，便赶紧把脸上挂的东西全取下来散热，脸都是个红的，一路过来简直热成狗都不止。
齐雪欣你特么到底为什么要作这个死！
“小姐……您……”
“随便来杯咖啡！”齐雪欣匆忙摆摆手，一溜烟跑到空调前面踮脚，虽然知道这样子特别掉底子此时此刻也顾不上面子了。
一下子爽快极了，正悠哉着，背后突然猝不及防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小欣。”
苏得不行，听得齐雪欣心都有点不安分地微微颤着。
她有些诧异地转过身，还好脸本来就是红的此刻才可以继续这么淡定。
“……顾北辰？你怎么在这？”
嗷嗷嗷她可是来相亲的啊，这么糗的事情怎么可以让他当面撞见？顾北辰你这个妖孽快点回去回去回去啊啊啊！
虽然心里在咆哮，齐雪欣表面依旧淡定。
顾北辰看见她热成这样不禁微微蹙眉，伸手极其自然地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然后笑得梨涡泛起：“我等人。”
“啊？好巧。我也等人。”肌肤接触的地方火辣辣地烧了起来，齐雪欣慌乱躲过顾北辰莫名炽热的视线，垂下眼不敢再看。
“你等谁呢？”顾北辰看着她饶有趣味地问。
总不能说等相亲对象来了好泼水吧？齐雪欣梗着脖子执拗地不回答这个问题。
顾北辰见状不知为何笑得更欢了，他轻轻咳了一声然后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等吧。”
齐雪欣愣愣地抬头看他：“啊？……好啊。”
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顾北辰凑成一桌了。
咖啡被送了上来，齐雪欣轻轻尝了一口，太苦了。便只是轻轻搅拌着图点事做，免得杵着尴尬。
对面顾北辰看着她点的咖啡皱眉：“怎么点这个？”
“啊？随便点的。”
“下次别喝咖啡了。对身体不好。”
“噢，我知道了。”
……
宁静的咖啡厅里只有风铃轻轻摆动清脆铃铛声和匙子于杯壁碰撞发出的声音，齐雪欣佯装淡定地绞着咖啡，手心里却冷汗涔涔。
为什么顾北辰什么都不做只是笑着看着她？
真的什么都不做！
齐雪欣已经不记得用余光瞟过多少次门口了，丫丫的竟然一个人也没有！难道那个人知道她要泼他水？尼玛这道迟得也太狠了吧？
来了也好啊……她不泼水了……至少可以不用跟顾北辰再这么尴尬下去。
咖啡都冷透了……齐雪欣再也淡定不下去，对顾北辰匆忙留下一句“去个洗手间”就一溜烟跑了。
“叮咚。”一分钟后顾北辰的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
——你怎么还不来？迟到了不知道吗？就算不想相亲也得意思一下啊，搞得我多尴尬啊兄弟，咖啡都冷了。
忘了说，顾北辰前几天刚换了新号码。
他笑了笑，飞快地打了几个字发过去。
——我早就到了，没看到你人啊。
果不其然，刚发出去没多久就看见齐雪欣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站在门口四处张望了一阵子，许是没找到，紧接着整个人都有一种气炸了的即视感坐在顾北辰对面，狠狠地用匙子戳着杯底，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
顾北辰知道他肯定被齐雪欣给好好的“问候”了，拼命忍住笑，他看似疑惑地问她：“怎么了？”
齐雪欣气呼呼地瞥了他一眼：“我被放鸽子了。实话跟你说，我今天是来相亲的，可是那个男的，就是我相亲对象，不来也就算了，还骗我说他早就到了没找到我，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吗？没家教没教养，没见面就知道是个丑男！”
说完还是憋不住气又蹂躏了一翻手里的杯子。
顾北辰感到有大滴的冷汗滑了下来。
“……”他扶额，怏怏地说：“你打个电话给他试试看，这样子直接骂人爽一点。”
齐雪欣闻言对他竖起了钦佩的大拇指，然后掏出手机神情庄重地按下了拨号键。
“嘟……”
“……”
齐雪欣拿着电话沉默了一阵子，狐疑地看了看顾北辰：“我这边还没接，你怎么也有人跟你打电话了？是你等的人来了吗？愣着干啥？快接啊。”
顾北辰点点头，表情更加僵硬。
他现在很想撬开齐雪欣的脑袋看看里面都是什么做的，是不是满脑子豆腐花。
他还是接了电话。
“喂。”不痛不痒的一个字。
“……”齐雪欣的手机这边也是一声“喂”。
……
呃……这种情况……
“卧槽！”反应过来的她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差点把手机扔出去。齐雪欣惊魂未定地看看手机再看看笑盈盈的顾北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你你就是……那个那个……”
“嗯，我就是。”顾北辰接下去，两只手撑着下巴认真地看着齐雪欣，她瞬间通红的脸庞被他尽收眼底，可爱极了。
他笑着，眼角眉梢都是比窗外阳光还要温暖的温柔。
“我就是那个放你鸽子的人，我就是那个没家教没教养的人，我就是要和你相亲的那个人，我就是那个和你分开五年的人，我就是那个要你信我的人，我就是那个当初说爱你的人，我就是那个现在也依然爱你的人，我就是那个想要和你一辈子在一起的人，我就是那个想给你幸福的人，我就是想陪你看每一年的冬雪的人，我就是想陪你坐过山车保护你不哭的人，我就是那个想天天做饭给你吃，看你笑的人。”
“想让你开心，快乐，想在你难过时给你一个肩膀，想让你不再悲伤。”
“这么多人，都是我，都是顾北辰。而你是齐雪欣，是顾北辰想守护一辈子的人。顾北辰这个人，愿意为齐雪欣做任何事情。想要陪着她，过一生一世，余生都去好好爱她。”
一字一句，皆出于真心。
齐雪欣愣着，嘴唇微张。脑袋里乱糟糟的一团，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蜿蜒成河，很快布满了整张面容。
这场相亲，以终生幸福为目的。
顾北辰心疼地为她拭去眼泪，然后坐到她身边把她搂进怀里，轻轻地说：“以后再不许哭了。”
“齐雪欣，”他轻轻揉着她的头发，眸光温柔：“你愿意让顾北辰陪你过一生一世吗？过整个余生。”
齐雪欣没犹豫地猛点头，抿紧下唇不让自己失声。然后搂紧他，把头埋进他怀里，无声哭着。
不问任何理由，只要他们在一起就好。
他许诺的，终究会一一实现，从不会负她，毕竟他们还有整个余生的时间，去爱彼此，去实现年少时许下的所有美好的心愿，去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走过比海枯石烂还要长久的永远。
天堂虽美，但再美的地方，也不及有你。
这一生，有你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