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颜愣愣地直视着陆枫的眼睛，他那双承载了浩瀚星河的眸子里有让人沉醉的温柔。她脑子里乱哄哄的一团，迫切地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无法说出口。
身体紧绷成一条线，她忽然起身背对着陆枫，微微颤抖着，还是一言不发。
她要怎么才能说服自己，就在刚才，她喜欢了那么久已经喜欢到麻木的人对她表白了，还是特别走心的那种。
如果她答应，那么两个人的关系会变得很尴尬，她会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陆枫；可是如果她不答应，他们之间很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其实苏沫颜早就想过或许陆枫也是喜欢她的，可惜她不敢确定。很多时候爱情就在进一步和退一步之间丧失，怕戳破了那层膜，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沦落到陌生人的下场。
她害怕她和陆枫也变成这样。
陆枫有些心疼地看着苏沫颜背对着他的身影，伸出手想碰碰她的手，却在接触到的一瞬间收了回来。
苏沫颜避开了他的触碰。她现在情绪似乎很不稳定，好像下一秒就支撑不住了一样。
陆枫有些懊恼，果然是他太心急了。他应该先考虑苏沫颜的感受的，如此唐突，他了解苏沫颜一定会选择临阵脱逃。
“苏沫颜，我……”
“陆枫你别说话，你让我先冷静冷静。”苏沫颜立刻打断了他，捂住耳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愿意给陆枫这个机会吗？平心而论她一定是愿意的。其实苏沫颜很想答应陆枫，什么都不顾忌地疯狂一次，可是现实总是不让她如愿。
无论怎样她都是过去的凌音啊，她欠陆枫那么多年的等待和守候，而失去记忆的那段时光，陆枫对她远离他的行为感到不解的时候，她也一次次地伤害过他，将他的请求一概驳回。
她那么差劲的一个人，又凭什么得到陆枫的喜欢？要是在一起了，她不会整日生活在愧疚里吗？她能心安理得地接受陆枫对她的好吗？
苏沫颜没那个勇气接着想下去。可能他们两个人，命中注定不能在一起吧，只是互相亏欠。
她可以一辈子活在黑暗里，但是陆枫不可以。他是个会发光的人，他就像那夜空里的星星璀璨夺目，生来就是给所有人带去光明的。
她深吸一口气，组织好拒绝的措辞。她明白，这句话一说出口，就是彻底的了结了。
“陆枫，我觉得我们……”
“苏沫颜，你先别忙着拒绝。”陆枫就料到了她会说什么，一下子绕到苏沫颜面前捂住她的嘴，表情有些郁闷：“我就知道我有点急于求成了，果然你会这样。”
苏沫颜把陆枫的手扒下去，收起了刚才的表情，疑惑道：“什么？”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苏沫颜有些纳闷。
“嗯……我的意思就是，我并不需要你这么快就回答我，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就什么时候告诉我，我可以等的。”
陆枫自顾自地说着，没注意到苏沫颜渐渐变白的脸色。
我可以等的。
这句话仿佛一个炸弹在苏沫颜脑海里炸开，她突然联想到那七年的等待，而陆枫的语气却是那么无所谓就像已经习惯了一样，让她的呼吸都有点困难。
他真的一直在等，数个春夏秋冬，寒来暑往，为了她封闭了他的内心，从不曾动摇。
她的嘴角突然扬起一丝苦笑，看着陆枫的眼睛，呐呐地说：“陆枫，你说，我们之间，到底谁亏欠谁比较多一点？”
陆枫一愣，他也没想过苏沫颜会突然这么问，一时间气氛有点冷。
他看见苏沫颜微红的眼圈心里仿佛有针在扎一样，致命般的疼。他两只手包覆住苏沫颜冰凉的手试着给她一点温暖，语气从未有过的温柔：“苏沫颜，你记住，我们之间谁也不欠谁，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没必要有任何负担。”
然后不等苏沫颜回答，陆枫便拽着她往楼上跑去。
“诶陆枫你干嘛？”苏沫颜被拉得猝不及防，匆忙调整好脚步跟上他。
心跳突然变得很快，没有理由的，和陆枫在一起就是会这样。
“弹琴给你听啊。”陆枫一脸理所当然，笑得眼睛弯成一条桥：“你上次不是说要我弹琴给你听吗？这次就弹那个《致爱丽丝》吧。”
苏沫颜这才想起千雨落出事那段时间，她阻止夏若涵贸然行事的时候被陆枫给弄昏了，其实没昏，然后晕晕乎乎给陆枫发短信的事情，没想到他还记得。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两手交握，她可以追上他的步伐，跟随着他好像可以跨过海角天涯一样。
走过很远的路。
……
下雨的天气里天亮的晚，千雨落自然而然地起晚了，惊醒之后便立刻收拾完毕买好早餐便踏上了去医院的路。
早晨空气有些湿冷，她坐上出租车，担心牛奶会冷便傻乎乎地捂在怀里保温，然后看着窗外这些天来走过无数次的街道出神。
从医院出来后她每天都会去给夏若涵送早餐，说什么怕营养跟不上，伊涵清楚她的固执，也只能任她去了。
过了一会千雨落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无法控制地向下撇，她努力深呼吸着克制着想哭的冲动，可是还是红了眼睛。
司机被她的样子吓着了，问千雨落是不是失恋了，这句话让她的表情凝固了，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千雨落愣了愣连忙摆手说“不是”，然后调整好情绪看着已经到了的目的地，礼貌地道谢付款之后便进去了。
饶是再路痴，这条路她也走了不下几十遍，路线早已烂熟于心，她熟门熟路地找到夏若涵所在的病房，习惯性朝里面看了一眼，却突然心慌起来，被恐惧包围。
“护士小姐，”她拉住正好经过此处的一个护士，急切地问：“这间病房里的人呢？”
护士想了想，然后告诉她：“一大早就去了楼下花园散步了，你在这等等，他应该马上就来了。”
悬起的一颗心放下，千雨落松了口气然后道谢，便坐在了门口的椅子上等夏若涵回来。
时至今日夏若涵的身体终于全面恢复，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可是千雨落总是觉得心里有种空虚感，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想起来就微微的疼，疼得想哭。
她把身子蜷缩成一团，牛奶和面包被她放在旁边，她盯着眼前的地板，直至眼眶干涩，夏若涵终于回来了。
他看到千雨落的时候明显一愣，然后已经习以为常一样坐在她的身边冲她笑，笑得露出虎牙：“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不用麻烦吗？”
千雨落直接忽略他的话，把早餐递给他：“可能有点冷了，你将就着吃一下。”
夏若涵眉一挑，桃花眼里几分无奈地接过：“谢谢。”
千雨落一怔，顿了几秒才说：“不用谢。”
那种心里空虚的感觉，在看到夏若涵之后会呈几何倍数放大，快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