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入夜许久,倪妮正沉浸在幸福时刻,实不知自己到底喝了多少碗秋樵舀给她的鱼汤,只感味道爽口,再也表白不出内心的温馨与满足。
秋樵接过倪妮递给他的碗,并含笑反问:“还要喝吗?”
“够了,谢谢你!”倪妮向他深情一笑“感觉不出你的对人的细致与周到。如果不遇上你的好心,我或许……”
“别。提到这事我就很惭愧。”秋樵停顿一下,接着像打开了话匣子,“不过,这都是人之常情的一种正常人所能产生的一种情理的误会。”
“误会?”倪妮不解地问“误会什么?”
“误会你们这城市女孩跟本不可能与我这土家山寨的人有彼此招呼着的份,更谈不上我能与你这样的美艳女孩有搭话的资格。”
“有这种心理产生的根源是什么?”倪妮好奇地问。
“也就是心里总有种自卑感,心目中的城市女孩是那么清高而似带刺的玫瑰。”
倪妮不可思议地摇摇头:“你要知道,人本就有他善良本性的一面,就好象你在我心目中的第一印象的结论是傲慢与目中无人。”
在秋樵看来,倪妮的清高是任何人的第一印象,其内在的温柔,已更让秋樵暗自惊叹不已。陶醉与温馨已注定在他的灵魂深处。
“你喜欢看书?”倪妮见小桌上的许多书籍问。
“书已是我生命中的食粮。如果有一天不看书,就会觉得生活中无滋无味。”秋樵深情地说:“只惭愧自己的无能升学。”
倪妮一直凝望着他,看他洗好碗后,径直走到书桌旁,整理一下零乱的书,然后坐下说:“只感谢父母的允许,来到这密林深处,这便是我梦中的小屋。简洁、宁静、优雅,这便是我新的生活环境的展现。但愿自己身处在这山青水秀的地方,能吸取自然的精华,耕耘出我追求的文学最高境界。因为离开了人潮,离开了杂乱的喧闹,灵感是否会产生,这里或许便是我的一种希望与寄托。”
“真的看不出,你会有这么高洁的理想。”倪妮一时很是佩服。
“不用说,也不难看出你所想追求的绘画艺术的最高境界。不然,你不会到这寿山里来找灵感,找山野的脉搏与魂魄。”
经秋樵很有鉴定的推理,恰到好处地全盘托出倪妮的心理目的。
而她没有什么抗争的言词,无法挑剔出秋樵有言语的推理错误。
好大一会儿,彼此的默默无语,却似在细细品位自己的心结。
秋樵经过一阵的思想后,下意识地抬头看着倪妮,很关心地问:“从你的言谈和气色来看,你的精神状态已恢复。”
秋樵的问话,才使倪妮真的想到自己之前的昏迷与全身的疼痛。微微摆动身子,并抬抬双臂,已经没有一点不适的感觉。只是眼皮的疲倦,伴随着一个又一个的哈欠。
仅这个哈欠,反而提醒了倪妮的脑神经,眼睁睁地见这么小的小屋和一张床,自己一个姑娘家的和一个大小伙子怎么睡的严重性。
抬眼瞧见秋樵的哈欠连声,同样看得出他早已疲惫难熬。只见他侧身望向倪妮,说:“妮子妹,你自己先睡吧,我没事。”
倪妮心里被触动了:多亲昵的称呼,多体贴的话语!一时又想到自己冒冒失失来这里,若没有他的好心相助,自己会睡何处?不敢多想有多恐怖的后果。
实不忍心见他坐在那里,既然他已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妹妹看待,何不把他当成自己的哥哥。并且两兄妹就不应存有什么拘束与不便的地方。
见她鼓起最大的勇气说:“樵子哥,既然你把我当成你的妹妹,我信得过你,我们就两兄妹睡在一张床上吧。”
太突然了,根本没有心理准备。秋樵心里暗自惊呼,同时心惊未平地说:“这……这方便吗?”
“只要你把我当成你的妹妹,既随便,又方便了。”倪妮一点不感到羞涩。
而见秋樵迟迟未见反应,似有犹豫不决的神色。或许仍有男女之别的顾虑重重。
“怎么?一个大男人会有这么胆小?”倪妮说,“干脆我先睡下,你自己看着办吧。”
就这样,倪妮蜷曲着身子,脸朝里睡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秋樵窸窸窣窣地上床睡下。
倪妮偷偷伸出左手,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看戴在手腕上的表,这时已是入夜十二点正。背靠着背的那种感觉,似有一股火焰在此间燃烧,直燃烧得能感应到彼此心跳频率的加快,直燃烧得她的心绪热烈透底。舒怡之感弥漫全身,包括彼此的灵魂,身躯都好飘逸。
倪妮似在努力压抑自己内心的热烈燃烧,及心潮的横溢。紧闭双眼,脸色焦苦,似在痛苦地压抑已快决堤了的汹涌之潮。
【已和谐】
就当倪妮奋力挣脱的一瞬,秋樵理智地僵停一切的所为,似乎顷刻间,已透彻地剖析出倪妮内心的委屈与无奈的伤痛。
他脸色枯涩一片,很愧疚地翻脱离倪妮的美丽体肤,倒在一边。很尴尬地闭着双眼,呼吸急促而难为情地说:
“妮子妹,对不起,我今天这是怎么啦?”秋樵极度惭愧,“我该死!”说着就给自己的胸部重重一拳。
倪妮待平静一下心态,一时觉得全身上下经过一阵激烈的抨击后,热血仍在涌流。听见秋樵正自责地捶胸抱怨自己的不是。但倪妮知道自己完全出于一种理智的抗争,但纯洁的友情已带给他温馨难忘的时刻,应该保留这份情谊才是。她迅速翻转身压在秋樵的身上,撒娇一般的用纤柔的手指,轻柔地弹压在他很富情意而厚的唇,责怪道:“傻瓜,谁有责怪你的意图?”
“刚才我……”秋樵很迷惑地问。
“傻瓜!”倪妮不停地用手指弹压着他的脸,并说:“刚才我的挣脱,那是我们都不能侵犯的圣洁地。保持现状不是更好吗?”
秋樵很感动地伸手捧住她的脸蛋儿,深深地吻了她一下,说:“—我爱你!”
倪妮听到他的陶醉话,反而不悦地倒向一边。
“怎么啦?刚才不是好好的,是不是我又说错什么话了,让你伤心了?”秋樵一脸的歉意。
“你们男人是否都喜欢说些此类的话?”
“难道你心中早有所爱?”秋樵疑惑地问。
“是的,那只不过是以前的事。”
秋樵无语。
“他叫王傕,我们是大学同学。”倪妮很坦白地诚实地说。
“你刚才和我……”秋樵实难启齿。
“先别谈论这个问题。”倪妮进一步:“难道你不想多了解关于王傕的事?”
“我有这个资格和必要吗?”秋樵很失望地说。
“王傕也多次向我表白过他对我的爱。”
“什么时候的事?”
“来寿山之前。”
“这不证明你和他有很深的恋爱史?”
“是的,可我都在迁就性地与他交往,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我知道你是在让我开心。”
“怎么会呢!”倪妮很认真:“就凭我来这寿山上实地寻找绘画素材,可他一直反对我,不支持我。”
“凭这不能说明他就不爱你。”
“即使他爱我,没有共同的语言与追求的目标何谈有什么爱?况且,他思想陈旧,对生活的追求太现实而平淡化。”
秋樵静静地听她谈了许多关于很陌生的王傕的事。是否倪妮的移情别恋?是否他的直接闯入,导致人性最平常与正常的一种规律发展?谁又能理出个头绪来?
秋樵一时只顾着想自己的心事,似乎不太注意倪妮再说些关于王傕的事了。
“妮子妹,对不起!”秋樵一反常态地侧身深情地对倪妮说:“不管你怎样看待我,世人怎么评价我,但我对你付出的是真感情。”
“你不需要对自己有所抱怨,真爱的选择,是我的权利。”
倪妮简单而明了的语言,都让秋樵听得糊涂。
由不得秋樵存在思想杂念的困扰,倪妮已将他的胸当枕而睡。
世人谁能相信,在这寿山里,这密林深处,并且在这漆黑的夜晚,一个少男和一个少女同住一间小房,同睡一张床上,并且相拥而睡,那么自然,那么恬静而舒怡地保持着纯洁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