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给惜妃娘娘请安。”带头的两个衣着华丽的女人微微伏了伏身，身后的丫鬟也是哗啦啦跪了满地。
“奴婢给惜妃娘娘请安。”
“都起来吧。”黛月惜轻声叫了起，看看眼前这两个主子模样的女人，认出了一个是湘嫔，而另一个，倒是眼生得很。
“这是……”黛月惜目光迟疑，虽说她对后宫女人接触不算太多，但是稍微有些位份的她都还是记得清的，只这眼前女人，倒是不曾见过。
“回娘娘的话，这是刚入宫的容常在。”湘嫔笑得亲昵，倒是黛月惜看着怪不舒服的。
“倒是个鲜丽的可人儿，是哪家的姑娘？”黛月惜这会儿已然是养成了一种心里习惯了，见着妃嫔就要问问是谁家的姑娘，看到底是多大的利益摆在天平上，才让这后宫里又多了一个人。
“回娘娘的话，容儿是臣妾家中的庶妹，上月里是奉了云妃娘娘的旨意入宫的。”湘嫔巧笑着说道，倒是自家人，难怪那般亲昵熟稔。
上月里？她才走了不到一个月，敢情儿这是才没几天的功夫，后宫里又有新人进来了。如此想着，心下更是泛凉，倒不是为自己，毕竟此时在她心里，除了名分上的牵连之外，她并不觉得她黛月惜与司马珣有任何情感上的纠葛。
她是为云青缇和嫣贵人心凉。
云青缇嫁给司马珣也有些年头了，是司马珣的第一位侧妃，也始终都是他宫里位份最高的女人。然而这么多年后宫里日渐充裕，甚至有很多是云青缇亲自安排下的，她也是亲眼见证了一个又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博了圣宠，也亲眼见证了她们一个个的都成了旧爱。好在她有个位高权重而且能为司马珣分忧的兄长，才让她在后宫中的地位长盛不衰。但也正因为如此，她心里的落差才更是大。
而嫣贵人，此时该是更失望的吧？她曾经刻骨的爱过的男人，在降了她的名分把她禁足之后，又纳了新人入宫来，她的消失该有多不值？
“臣妾给惜妃娘娘请安。”
见黛月惜半天不说话，湘嫔赶紧捅咕了身边的容常在一下，见了位高的主子，哪有不请安的道理，毕竟是刚进宫来，规矩上就是欠了点。
“无事，本宫有些乏了，你们自去四处走走吧。”黛月惜一摆手，白芷就上前一步搀着自家主子往青黛宫的方向回去。
“恭送娘娘。”两人俯身见礼，恭敬得很。
适才步入青黛宫大门，便见得福海急忙朝门口而来。
“福总管这是要哪儿去？”黛月惜见了那急匆匆的模样，很是好奇。
“哎哟，惜主子您可总算是回来了！”福海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赶忙停下了脚步，连见礼都顾不上，急忙将人往里屋请。“皇上来了有好一会儿了，说是过来瞧瞧您来着，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回来，您要是再不回来呀，奴才这脑袋都快保不住了呀！”
越说越夸张，那动作，那语气，那表情，倒是把黛月惜和白芷都逗笑了。
“福总管莫要说笑了，若是要砍，也该是砍奴婢的脑袋才是，福总管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儿，这话可是说不得呀。”白芷知道自家主子得了皇上些许眷顾，自然人前地位也都顺带着上了去，如今这会儿跟宫里的总管都能开上两句玩笑，这日子，哪里是刚入宫时那会儿能比的。
“白芷丫头尽会说笑，倒是今日沾了惜主子的光，咱们才保住脑袋了。”福海还是心急着让黛月惜快些进去，毕竟里头那位向来是等不得人的。
不过对于这惜主子，皇上的耐性倒是顶顶的好。
“惜儿可算是回来了！”黛月惜一进门来，便余光瞥到一抹明黄色身影靠近过来，还没来得及行礼，便被眼前男人一把扶起。
“惜儿不必多礼，这一路劳累，该是多休息才是。”司马珣声音温柔，但也带着丝丝疲惫。
“谢皇上。”黛月惜闷声谢了恩，便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司马珣搭在她肩上的手，总觉得这样亲昵的距离有哪里不对。
“惜儿这些日子可是清瘦了些。”司马珣依旧柔声细语，仿佛两人之间真的曾经浓情蜜意过一般。
黛月惜这会儿才抬起头，看到面前的司马珣倒是比她离宫之前清瘦了不少。是司马逸的势力又有隐隐而动的态势了么？才把他逼得这般紧迫，忙着处理政事都不曾好好歇息过？
而司马珣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来青黛宫看望自己，该是他迫切的需要保证黛烨的衷心吧。
黛月惜打心里不愿意把人心想得如此凉薄，然而她却不得不这般思考。就像此时，想到司马珣和司马逸之间剑拔弩张的态势，她竟没由来的觉得轻松，让他们斗去吧，总归不能只让作为棋子的女人们受伤才是。
“臣妾还好，倒是皇上，政事繁杂也不能不顾身体。”黛月惜从司马珣身侧绕开，到了正桌的另一侧给司马珣斟茶，动作间看似恭敬得体，实则只是为了避了司马珣的亲昵碰触去。
司马珣自然能感觉到黛月惜言语动作间的疏离，心里以为是因了之前将她送出宫去之事。“惜儿可是在生朕的气？”
“生气？”黛月惜挑眉，这又是打哪儿得来的结论？黛月惜对于司马珣的想法，总是无法理解……
“前日里把你送离，也是担忧你的身子，不知缘由的就生生病倒，朕心里也很是着急。”司马珣自认找到了症结所在，急忙解释，“对外也是称惜妃要为西疆战事和大铭国祚祈福才去了护国寺，这殊荣按照礼制可是只有皇贵妃以上位份的妃子才有的，与惜儿的生命地位并未有碍啊。”
黛月惜听了这话，心里更是闪过一丝失望，但是面上依旧保持着感恩戴德的神色，“谢皇上体恤，臣妾自然是感激不尽，又哪里有生气一说？”
这就是司马珣的思维模式么——以为位份和荣耀别足以抵去一切？那么他对于嫣贵人最终的交代，就是收回了曾经给过她的荣宠和名分，也连同着他曾经给过的疼爱，统统都收走了？
“惜儿，何必跟朕如此客套？”司马珣自是不喜欢这冰冷的疏离的，“既是这会儿回来，身子已然好了，就安心住下吧。大将军也快要班师回朝了，为西疆战事祈福这事儿，自然就可放下了。再过些日子，等朕跟母后提提，给你晋封贵妃可好？西疆战事连战告捷，你这祈福的也自然有功。”
听闻这话，要是换了其他女人，早就喜上眉梢了，而此时黛月惜确实打心眼儿里高兴不起来。比起这后宫里，她还是更愿意呆在恩鹿苑里，起码清净的很。至于司马珣所说晋贵妃位一事，她更是提不起兴致。若是就因为这等原由就晋了贵妃，云青缇又该以何心境自处？而她，又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司马珣呢？
“皇上，不知臣妾兄长何时才能抵京？”相较于贵妃的头衔而言，她更关心这个问题。
“明后天即可到达，原本算算脚程大军明日就该到的，只是黛将军信上提过，乌骊国的使者也一同前来，所以为了迁就他们的速度，便晚了些时日。”体积乌骊国的使者，司马珣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些许轻松的笑意，似乎最近就只有这么一件事能让他宽宽心了。
一听自家兄长明日便可得见，黛月惜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这些年来，原本就是她与兄长二人相依为命，没了父母的庇佑，真情都那么稀缺，好在他们还能互相照应着。而西疆战事祸起，黛烨领兵出征，这会儿算来，已是三四月未见了。
“那臣妾可是要好好准备一番，确是许久未见过兄长了。”黛月惜脸上满漾着笑意，看得人心暖暖的，司马珣也就这样看着失了神，那深情的目光看得黛月惜是头皮发麻。
“呃……皇上可要留在青黛宫用膳？”黛月惜急忙转移话题，不想再被想猎物被猎人盯上一样的目光注视着了。
“自然是要的。”司马珣轻笑着，招呼了福海吩咐下去，“让云丞相去云妃那儿坐坐吧，今日朝务繁杂，倒是辛苦他了。”
“即便是朝务在忙，皇上也不能伤了自己的身体啊。云妃姐姐对皇上可是担心得很呢，虽然今日回宫来还未得见，但是在护国寺的时候，云妃姐姐日日派人传来的话儿，无不是为皇上担忧思虑的，还叮嘱臣妾，诵经时候也要多帮皇上祈福才是呢。”黛月惜意有所指的说道。
那些真心待她好的人，她愿意尽全力去帮的。
想到这儿，黛月惜脑袋里又一晃而过一个人的身影，心里有浮起了疑问，如果换做是他，她也会倾力相助么？
他，又可是真心待她之人呢？
“云妃有心了，后宫里有她操持，朕也放心。”司马珣难得流露了疼惜，倒是让黛月惜很是满意。
“所以皇上，臣妾有一事想说，以后莫在想着晋封臣妾之事了，那该是云妃姐姐应得的才是。”黛月惜真的不贪图那些名分，她所贪图的只是一份完整的诚心相待的真情而已，而她心里也早就知道，她的这些想法在司马珣身上都只能是奢望了，所以打从一开始，她便只图个清净而已了。
“这是两码事，之间哪有那许多关系？”司马珣自是不满意自己的恩典被拒绝，想来都只有他驳回别人的说法的事儿，哪里有过别人直截了当的表示拒绝他的？
“自然是有的，皇上可莫要让云妃姐姐心寒了才是，何况羽灵儿至今都还是皇上唯一的女儿，也该抽些时间多陪陪她才好，不然再过些日子，她可该是忘了她父皇是何模样了。”
“惜儿总是爱帮别人说好话。”司马珣淡笑着，心里更是觉得黛月惜是个知书达理又识大体的女子。
“倒也不是，只是臣妾答应了羽灵儿，会帮她看顾着她父皇罢了。”黛月惜抿唇轻笑，羽灵儿确实很是招她的喜欢呢。